李得一刚想点头同意,立即又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这么些人,咱们一时半会儿可杀不完。这里离着撞令军大营太近,那祖赤仁要是狠了心,调动数千大军就能把咱俩困死在这儿。以后日子多着呢,不急于这一时,先撤!”
其实李得一有“悍马”在,再多的兵马,他也冲得出去,王壮彪就更不用说。只是李得一这些年仗打多了,开始变得老滑起来,渐渐不再肯吃这眼前亏而已。
这些天来,祖赤仁手下侦骑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在李得一手上和“悍马”蹄下损失惨重,但也打探清楚,定北守备团的两名主将,乃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祖赤仁还真不敢相信,开什么玩笑,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居然能将六万突辽西路大军全灭?!而且现在仅仅带着两万兵马,就敢来惹自己的八万撞令军?!
祖赤仁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这事,最后只得叫来当年与威北营打过交道的郭无常,跟他确认此事。
听完主帅的询问,郭无常非常肯定地用力点点头,告诉祖赤仁,当年打败他两万精锐兵马的,就是这两员小将。祖赤仁听了这话,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看着郭无常,就差把一脸的“我瞧不起你”写在自己脸上。
“哼,还敢妄称自己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居然败在两个晚辈后生手里,简直是徒有虚名。”祖赤仁心里更加瞧不起郭无常。
祖赤仁脸上表情稍一变化,郭无常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毕竟是老油子,对于揣摩人心,那是相当熟练。郭无常知道自己这么说,祖赤仁肯定会看不起他,但他早已是“三姓家奴”,脸皮是什么,已经多年不知,因此根本就浑不在意。郭无常心道:“笑吧,现在你就使劲儿嘲笑吧,有你哭的时候。那个骑骡子的小子最坏,等他给你冒了坏水儿,到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地出!”
好的不灵坏的灵,没过一会儿,祖赤仁就笑不出来了。
外头有值夜兵士来报,他先前派出的两拨侦骑,将近四十骑,就这么没了,被营外漆黑的夜吞噬殆尽。郭无常瞅准时机,告退了下去,刚走出帐外,就忍不住抽了抽肩。
在帐里背着手来回晃悠了两三圈,祖赤仁几乎要把一口老牙咬碎,最终还是没咽下这口气,怒冲冲高声下令道:“所有埋伏的兵马!立即披挂齐整,与本帅出去巡查!若遇小股敌军,就地绞杀!”
祖赤仁为了防备夜袭,把三万步骑混合兵马分成三批,每批每晚埋伏一夜,歇歇两夜,三批兵马这么来回三班倒替,夜夜不间断防备。今夜这埋伏的兵马,就是其中一万,分八千步卒,两千骑兵。
盛怒之下,祖赤仁一股脑把一万兵马全派了出去。一万人出营,即便在白天,没有小半个时辰,也休想完成,何况在这夜晚。即便这一万兵马披挂整齐,也弄出不小的动静。
李得一在外头听到撞令军大营传来人马嘈杂声,又见其中火光攒动,就知道祖赤仁肯定要派大军出来,拉上王壮彪调头就往回走。
王壮彪好些天没捞着打人,这才刚打过瘾呢,还不太愿意走,嚷嚷道:“副团长,且再战他一阵,洒家还有些力气未曾使出来!”
李得一道:“这黑灯瞎火的,哪儿看得清楚。俺刚才可瞅见了,那祖赤仁大营人头攒动,火把无数,这回至少也得派出上万人来。咱俩还是先避过这风头再说,且不急这一时,明晚上咱俩可以再继续来。”你也是坏透了,一晚上不让人睡觉不算,还打算天天晚上来闹腾。
王壮彪意犹未尽地往身后瞅了一眼,这才跟着李得一返回了谷城县大营。
他俩是走了,祖赤仁可是活活折腾了一宿。这一晚上,连上火加派兵,祖赤仁根本就没捞着歇歇,第二天起来,俩眼珠红的跟兔子一样。这一白天,撞令军的大小将领可全都倒了霉。祖赤仁心情不好,逮着一点错处,就要动军棍,皮鞭,着实把手下给痛整了一顿。
郭无常当年是吃过这个亏的,他早就料到第二天祖赤仁的反应(自己当时也暴怒了一整天),提前找了个由头,说是要亲自带兵侦察,为今夜的防御做好准备,然后带了队骑兵,只管在外头溜达一天。好歹军职也是副帅,谁敢查他的岗。
郭无常也是个人精,自然不会给祖赤仁落下口实,他真的带队去守备团的谷城县好好侦察了一番。当然,他也没敢靠太近,只是远远地盯着,只要一见到那个骑骡子的少年出现,二话不说,立即掉头就走。
他这么一搞,李得一反倒郁闷坏了。李得一早就看到远处这队鬼鬼祟祟的撞领军侦察骑兵,几次想要骑着“悍马”追上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结果不知怎么,那带队的看到自己出来,毫不犹豫调头就跑。这是白天,李得一无法藏匿行踪,连试几次,都没能追上那队侦骑。
“悍马”纵然速度再快,也架不住对面隔着十几里地就开始逃。李得一纵骡追了几次,都没追上。“奇怪,对面这人难道认得俺?怎么一见俺出来就逃?”李得一连着几次被人甩开,忍不住心中纳闷。
数年不见,郭无常早已不认得长高之后的李得一,但是,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头骡子。所以一见“悍马”,郭无常就知道不好,只管调头逃跑,瞅着“悍马”不追了,再回来继续盯梢。
当年李得一使这招放郭无常的风筝,如今郭无常吃一堑长一智,终于找回了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