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坐在那颠簸得相当厉害的灵车里,饱受折磨,尤其由于颠簸,加上坐垫老旧变形,硌着屁股生痛,心境一下子回到了断魂坡上的那个同鬼魂打交道的夜晚。或许,正是因为坐上了灵车,更深刻地体会到人生的本质,头脑才变得有些清醒。此时,他最大的体验是,人在不得已处于逆境时,还是必须顺势而下,逆来顺受要识时务些,不可以做出无望的抗争,否则,只会越发被动难堪,甚至死路一条。他必须尽快走出死胡同。
呵,如此一来,他又觉自己前后想法和做法,有那么一点矛盾且不合体统,是在不自觉中,因循了阿q俗套,是一种变相的精神胜利法。
哈、哈……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一切是不是那个令人生厌的马尚魁故意为之,无法形成一种成见,但即便不是故意为之,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即,安排上欠考虑,或者说,不负责任。显而易见,在夜深人静,孤立无援的后半夜,只安排一个人看守一具很可能牵涉大要案的尸首,是不严谨的,按规定也是必须安排两个人的。要知道,这是证据,并且,是重要的不可忽缺的证据,一旦有什么闪失,就意味着前功尽弃。这种责任谁担当得起来。他相信马尚魁不会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从这个角度上说,他心下偏向故意为之,考虑欠妥的可能性不是太大。呵呵,真是胆大包天,江成焕那一瞬间,真想毁灭了尸首,让马尚魁承担个责任,不让他的小日子好过。可是……他思虑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显然,这是个复杂念头,风险很大,搞不好会惹火烧身,不,十有八九会惹火烧身,毁尸灭迹不是轻而易举搞好的。再说,也是迫不得已,处警就那么几个人,相比较,处现场更重要,要怪,就怪110指令欠妥。
“唉,真是可悲啊!”
想到这儿,他不觉叹了口气。他觉着自己命苦啊,面对这种情形,面对有人故意为难自己时,束手无策,他根本抓不住一点把柄,更无从去计较。恐怕,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吃了哑巴亏。
“你干吗不停地叹气?”
忽然,一旁开灵车的驾驶员转过脖子问道。
“嗯,什么,叹气,刚刚我叹气了嘛?”
江成焕一惊,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他根本没有觉着自己在叹气,被驾驶员这么一问,忽然醒悟过来。然而,驾驶员没有应声,他目视前方,专注开着灵车,那神情仿佛是在注视着远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忍分神似的。
“对了,刚刚,我们在案发现场遭遇的那诡异的一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啊?”见驾驶员不吱声,悬着的心绪一下子放不下来,尴尬中,只好没话找话寻求心理上的平衡。当然,他的确同时想知道那一幕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觉着驾驶员是应该知道的。明明有一个尸体躺在那儿,千真万确,却偏偏不见了,这么古怪的现象,根本没法解释,“噢,就是那具尸首,我的强光手电照射过去时,居然完全消失掉了。”
江成焕故意加重语气,说得详细一点,并且,把声调和语速尽量拖长一点,设法产生一种共鸣,生怕一旦停了下来,驾驶员仍不吱声,会继续难往的。
果然,驾驶员仍然没有吱声,继续着刚刚的神情。这一下,江成焕真是尴尬了,心理落差越发大了起来,内心不觉顿生一股怨气来。
“哼,什么意思啊,听不见嘛,干吗这个样子啊,好歹也要哼一声,装什么深沉,怎么会有这种人,是个什么人,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看来,同死人打交道的人,连人性都跟着改变了。”江成焕内心嘀咕着,脸上表情也随发生变化,阴沉着。
灵车驾驶员不吱声,江成焕顺着同样一声不吭,死寂中,江成焕渐渐迷糊起来,昏昏欲睡。
“噢,我也不是太清楚呢,”突然,江成焕耳旁似乎一声炸雷,把他从睡梦中生硬地拽了回来。他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情,这才反应过来。噢,是灵车驾驶员在跟他说话呢,灵车驾驶员用有点儿急促的语气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并且,是字字铿锵地继续说着,“或许,半夜闹鬼也不一定呢。****这一行,时间长了,见怪不怪,什么样的怪事都有可能遭遇到的呢。”
“鬼,闹鬼?”江成焕心想,这家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怕是少见多怪。”驾驶员见他没有吱声,补充一句道。
呵呵,这话说的,不是瞧不起人嘛,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以为自己是谁啊,把我江成焕看成是初出茅庐才出来混世的小毛孩子了嘛,别小看了我小哥呢,我在这一行当混得时间,还有人生特殊的经历,不一定比你逊色呢,别隔着门缝瞧人,把人小瞧了。江成焕心里这么琢磨着,并没有表现出来。本身就是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他只是在想怎么接话茬。
“呵,呵,”江成焕想到这儿,勉强笑了两声。这笑声,连他自己都觉着诚意不足,然后,他用调侃的语气应承道,“鬼应该是有的,只不过,怕是不敢见我呢,所以,在我强光照射下,遁影儿了,哈哈……”
驾驶员见状,一脸阴沉,流露高深莫测的表情来。
“你还别那么笑,我知道你不相信鬼魂。但我必须告诉你说,其实,刚刚那一幕,……你知道嘛,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驾驶员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把刚刚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