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陈老板之后,程亮甲决定趁热打铁,突击审讯,林放鹤则坚决反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穷追猛打,一鼓作气将他拿下,现在岂不是最好的机会?”程亮甲颇为不解。
林放鹤想了一想,说:“现在我们手里所掌握的,都是间接的证据,如果陈老板予以否认,拒不开口,那又怎么办?咱们就会陷于被动的局面。抓他不得,放又不能,到时候他若反咬一口,麻烦就大了?”
“可以让那个身份不明的缪汉武指证他。”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你怎么能保证那个缪汉武一定会开口呢?”林放鹤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且不说他病得厉害,神志不清,就算他能开口、你想他会讲什么?他也是个有背景的人,身负隐秘,亡命天涯,他是坚决不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的……”
程亮甲闻听此言,蓦地一惊:“那又如何,难道还能放过那个行凶作恶的陈裕德不成?”
林放鹤望着愤怒的程捕头,压低声音,说:“尽一切可能,搜集相关的证据——像陈老板这样的死硬派,你不把无可辩驳的证人和证物放在他面前,封住他所有的退路,他是不会死心、认罪服法的?”
“我们将京城的‘百变’金不换押解过来,指认陈老板从事非法营运,这个总不会有问题吧?”程亮甲心有不甘。
“他们之间存在什么违禁交易吗?”
“那包神神怪怪的豹筋。”
“豹筋?”林放鹤笑了笑,“豹筋可不同于私盐或者黄金,属于国家明令禁止运输、不允许私自买卖的物品,换一种说法,就算这些人在市场上明买明卖,毫不避讳,你又用什么理由去禁止他呢?”
程亮甲义正言辞:“上回工部的人不也说了,这批豹筋经过特殊加工,弹性与韧性都得到加强,可能用于某种机械物的制造?”
“说到底,这不还是间接推理吗?请问,这个机械物是什么,现在哪里,对于我们有利还是有害?你又根据什么判定它合法亦或是非法?”林放鹤又问。
“只要撬开陈老板的嘴,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如果他拼死抵抗、坚决不说呢?”
“那就大刑伺候,从辣椒水、老虎凳、钉竹签,到滚杠拶手指。要是再不招,就启用我的看家宝贝……”
“你还有看家之宝?”林放鹤似笑非笑。
“有啊,此物名曰‘戴高乐’,乃是我一手发明。采用最新纳米科技制作,合于国际尖端潮流,完全做到中西合璧。乃是拷问犯人刑讯逼供突击审查所必备之无上至宝。”程亮甲神态亢奋,两眼冒光,“经过一万零七十八次临床实验,屡试不爽。要是对付那些女犯人,我还有‘闻鸡起舞’、‘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行了行了。你这么搞,上面能同意么?”
“怎么不同意,治乱世用重刑。只要提高破案率就行呗……”
“程捕头一向很受上级领导褒奖。”唐羽见两人争论不休,踱步过来,插话说,“就在去年,他还被应天六扇门总部授予年度‘十大杰出捕快’光荣称号。”
林放鹤心领神会,说:“诚然,工作方式与方法不同,我不强求于统一。但凡事总要有个尺度,讲究策略,如果你这一套设备用完了,陈老板他还不招认,又将如何收场?那时我们可是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我他妈就活活搞死他!”程亮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随后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放鹤,又看了看唐羽,忽而醒悟过来,改口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我乃是一个国家公职人员,堂堂捕快,心存正义、为人表率,怎么能干出那种知法犯法的冲动事呢?”
唐羽递了个眼色给林放鹤。林放鹤见场面僵持,难以维持,就打哈哈说:“好了,这件事先议论到此——忙了一夜,咱们也累了,到客厅里沏上一壶茶,缓解一下劳乏……”
程亮甲犹觉尴尬,不免讪讪。
正在这时,驿馆人员进来禀报:“外面知府蔡九芝蔡大人拜访。”林放鹤不假思索,挥手说:“有请。”
俄而,滁州知府蔡九芝晋见。蔡知府身材秀挺,玉面长髯,看年纪不超过四十岁,却是政绩斐然。且为人士,结成“芝兰之香”文学社,公事之余挥毫染墨,已然刻印了两部诗稿。
蔡九芝扶摇而来,躬身施礼:“惭愧,林大人、程捕头,我听说内弟陈裕德昨天晚上被巡街差役给抓了起来,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这里边会不会有误会?”
“他……”程亮甲怒气冲冲,说:“你这个小舅子不但涉嫌绑架他人,还公然拒捕,武力袭警,你说说这是什么罪过!”
“竟有此事?”蔡九芝眼珠子瞪得溜圆。
程亮甲毫不客气:“蔡知府,别怪我事先没通知你,你这个亲戚陈裕德身上的事可不少。绑架,走私,可能还涉外涉黑,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证据,更深一步的案情还在侦查之中……”
“是吗,这我可完全不了解。我们只是一般性的亲戚。”蔡九芝苦笑了一声,“你们也知道,我家里一共有五房夫人?”
“你最好想想清楚,跟这个陈裕德都有哪些方面的交往,金钱、私情,或者其他的社会关系,生意往来,一点都不许遗漏!给我们开列出一份详细的清单。”程亮甲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顿猛轰。
“一定一定。”
林放鹤坐在桌案边,望着面前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