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鹤化指为剑,将体内真气运于五指指尖之上,预备在最后关头,施展点苍绝技“玉石俱焚”,拼力一搏!纵使不能脱出围困,亦必要与江南霹雳堂四大护卫一决雌雄——
四大护卫展开巨掌,堪堪劈下,忽然一个转身,立身疾退,箭一般扑向那个少年堂主雷风。
一切都好像在一瞬间发生!
简直不可思议。
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林放鹤,也不禁变了脸色。不久以前还趾高气扬的少堂主,此时已被四大护卫扣住穴道,浑身瘫软,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林放鹤勉强一笑:“你们这是何意?”
四大护卫之一虬髯客双拳一举:“多有得罪。我等跟随雷神震天多年,鞍前马后,屡立战功,深得老堂主的器重。今其孽子不顾人伦,残害主公,篡得堂主之位后,又勾结匪人、胡作非为,我们四大护卫岂能坐视不管?”
“壮士深明大义,忠勇可嘉。”林放鹤微叹一声,说:“不知道你们之前为何附逆,追随他这个不忠不孝之徒?”
“某等暂且忍耐,实出于不得已之苦衷。”
“苦衷何在?”
“其一当时尚不知道老堂主的生死,投鼠忌器。其二与少堂主雷风朋比为奸的这群恶徒势力庞大,根深蒂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可能导致江南霹雳堂百年基业化为乌有……”
林放鹤慢慢点头,眼神奇特:“那你们现在为何又痛下决心呢?”
“长痛不如短痛。”虬髯客长吸了一口气,蹙眉说:“与其苟延残喘,拾人牙慧,不如壮士断腕,一去不还!唉,只可惜老堂主英雄一世……”
“你们准备怎样处理这个人?”
“先把他带回霹雳堂,送到堂主雷神震天的坟前,挑断脚筋手筋,费去一身武功。再令其慢慢忏悔他的罪过吧?”虬髯客说罢,心无旁骛,弯腰掮起那个少堂主雷风,放在自己肩上。招引其他三个同伴,一齐大踏步迈出“一碗酒”小店,一路向南去了。
项金城得空,四下寻找:“哎,那个长得很不错的娘们呢?”
唐羽也望了望,说:“方才气氛那么紧张,眼见厄运当头,一时还真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沙千刀是什么时候溜走的?”
“女人就像一只小兽,谲诈而又敏感。”林放鹤眼里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寂寞,“她们先天就有躲避危险的本能。”
“你没事吧,大人?”
“走,既然这些人没有弄死我们。”林放鹤神情冷峻,说:“咱们这就去闯一闯那个玄奥莫测的半塔。”
半塔,其实是一条狭长的山谷。谷里既没有半截塔,也没有盖了一半的塔。甚至山上山下完全不见塔。跟塔半点都不搭关系。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名而已。
就像“两家”是一个百十多户的村庄,“仁义村”则颇多刁顽,而“甜水峪”居民饮用的也不过是一些普通之水。这世界上名不副实的东西简直太多,当不得真!
半塔是一个废弃的矿区。
林放鹤三人走入半塔。
道路两边是临时搭建的房舍,由于年深日久、风雨侵蚀,早已破败不堪。有的墙体坍塌,有的门窗腐朽,屋檐缺损。屋舍大多依山而建,鳞次栉比。当他们走到一面三四丈高的石墙之下时,山道变得极其狭窄。唐羽来到路边,仗着胆探头向坡下一望,底下是深幽幽的山谷。项金城走得急,脚趾不慎踢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抱着脚喊疼。骂道:“这是什么破地方,如此荒凉,简直连兔子都不来拉屎!”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一暗。
逐渐变黑。
晴空朗朗的天,转瞬即逝,仿佛黑夜从天而降了。几个人如时空转换,一下子被置入了异域之界?项金城惊慌失措,问:“林大人,这挺好的天,咋说黑就黑了呢?莫不是咱们又遇到了山里的妖精?”
林放鹤一时也愣住了,心弦震动:“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
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了轻柔的吹笛声,动人心魄,妙不可言。笛声像女人歌唱,又像男人哽咽,无限欢乐中透着无限的悲伤。笛音一点点跳动,如秋夜一般寒凉,把一个一个珠玉般的音符抛过来,弹入人们的心中……
往事如烟不可忆,天涯何处是我家?
一个行旅之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找一个温暖的去处、和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那里有心爱的女人,精致的小菜,和她早为自己烫好的女儿红。又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借口,女儿红和女人亦不过是内心对家的一种更深切的奢望罢了。
此时林放鹤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伤痛,介于失落和无奈之间的那种痛,恰在这时,一声撩人的问候惊醒了他的遐思:“客从何处来,座中青衫湿?我听说金陵秦淮河畔的女儿红都让那个林天放给喝光了?”
林放鹤一惊,多年来早已忘记的化名,何必今又重提?他本能地摸向剑,却发现背在后背的三尺青锋已然没有了踪影!
撩人心魄的声音复又响起:“想不到昔年令江淮女子魂飞梦萦的张三公子也有恐惧的时候,哈哈……”
林放鹤反而冷静下来,这就是他与常人不同的地方,愈是凶险愈能激发起他的兴致。
她会是谁呢?为何语气中充满了让人内心隐痛的暗示?
蓦地心中一颤,一个令他时常魂牵梦绕,陪伴着他共同走过一段难忘的时光,他本已深深埋藏在心底,一直不愿不敢不肯不会向人提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