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表现得很惊讶:他来时说是个落第秀才,貌不惊人?一副落魄样子,谁知道竟是江洋大盗。
我说那是你眼力不行,瞧他的样子,能是好人?尹流芳问,当时他们来几个人,有没有同伙?
县太爷说,只一个人来,单枪匹马。你该不会怀疑我也是同伙吧。尹流芳道,我分得清楚。紫阳真人的弟子,眼力不会这么差。
我很快获得了自由。
既然雇主已死,“幽冥三魔”的线索消失,尹流芳目前也查不出什么。他把我放出来,实际上也有放线钓鱼的意思。我根本不买他的帐。我说你们要我当线人也行,现在我囊中空空饭都吃不上,还得替你们打探情报,我不干。
他给了我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不算钱,但若喝酒,至少能喝半个月。问题我是俗物,除了喝酒还需要点别的。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想泡妞。七情六欲吗,人之常情,光喝酒怎么行?
于是我去了花街柳巷。楼上红灯高悬,笑语喧哗。人来问,干嘛,找姐姐么?我揣了钱胆气粗壮,反问你说呢,来这儿还能有啥事,总不能找个妈?
龟奴领来一个妓,我没相中,老一点态度也冷。后来我自己相好了一个,年纪不大,长得非常漂亮。等到她脱了衣服,我就更佩服自己有眼力。只是她的胸脯结满了伤疤,我问怎么弄的,她凄然一笑,开水烫的。我说谁这样狠心,你爹妈还是嫖客,她苦苦一笑,只是不回答。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孙微微。
我说微微你太苦了。瞧你的身子不也就是个孩子吗,可怜见的,没人疼。这么大出来受苦,做我孩子吧,让我怜惜你。微微笑道,你才多大,豆大毛孩就敢上这儿来,你也不是好东西,回家不怕你爸揍你?
我说我都当爹了。
吹牛。
我说本大人天生能干,早熟、早恋、早婚,眼下快张罗给儿子娶媳妇了——
胡说八道,出去。别把房子给吹倒了?
不信不是?来,试试就知道,让我亲亲抱抱……
一身臭气。几天没洗澡了。
我说这两天县城出了凶杀,捕快破不了案,哭着喊着求我帮忙。不去不行,把我忙的顾不上。微微笑,我抱过她捏她鼻子。她推开我,自己跑到床上:谁愿意理你。
我说我现在是你客人,对我热情点。微微根本不听话,眼睛眨呀眨,似笑非笑,嘴角弯的俏皮。我扑到床上叫道本将军来也,你接招。微微的躯体温暖柔软,吸引了我,我们扭缠在一起抚摸搂抱,久久不愿分开。
尹流芳再次把我传去,因为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这次遇害的是县太爷。一县百姓的父母官,仰躺在地,像只挨刀没煺毛的猪。腿屈伸,颈部开了一道血口,血流了一地,屋里腥臭。尹流芳将我唤进,令坐下,道:知县又死了,朝廷命官遇刺,可不是小事。我已命县衙班头带人查找疑凶,城内实行戒严,挨户搜查……你探到消息了吗?我说快了,很快就有结果。就是钱花光了又没饭吃?
有钱送青楼花娘,没钱吃饭?
我说没办法,要想打听重要情报,就得有所牺牲。我把自个儿都搭上了,够意思吧。
尹流芳咬牙说,你个小无赖。
我说小爷为公家办事,忍辱负重,身都失了,反倒挨骂——
尹流芳说再讲打你五十大板。
我不敢胡闹。尹流芳斟了杯茶,喝了口,沉吟道:两桩血案让我坚定了一个想法,幽冥余孽必定隐身此地,伺机作乱。又或许他们就潜伏在我们身边……
县太爷是否也是匪类?
那倒不一定。但县衙师爷是江湖恶人,论情论理他难辞其咎。如今他被杀线索都断了。想查找“幽冥三魔”的下落,可谓难上加难。
我说你放我走吧,这儿不好玩我不想耍了。
尹流芳忽然捏住我手腕,一用力,盯紧我目光像刀子: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说我不就是我吗,一个有作为有发展的青年,你该不会拿我去冒功领赏吧?
尹流芳放开手,问,你真的不是安杰?
安杰是谁。
安杰是天衣老人最后的弟子。
我说我老师乃小李飞刀李寻欢,比谁不有名?
尹流芳笑了,你师傅不是雪山飞狐吗。我说他见咱天赋高,教过两天刀法,后来学会了再没新鲜招,就不跟他练了。尹说你确实是人材,瞎话当真话讲,撒谎不脸红。
我说爱信不信。
尹流芳转身坐下,端壶续水,推开茶盅面向我,面色慎重说,这个天衣老人,绝对是武林中的奇才,连家师紫阳真人也不能轻易评定他。他纵横江湖,亦正亦邪,为人称道有三样绝技,轻功、暗器和易容。我说这个人真了不起,简直快赶上我了。尹流芳叹息一声:可惜他收错了徒弟,祸乱江湖,将一生英名给毁了——
莫非“幽冥三魔”就是他的传人?
不错。
我说,这天衣老人能耐不得了,收徒弟眼光不行,这点不如我。
尹流芳不理会,接着说,三个弟子各学了一样本事,“冷面兽魔”会发暗器,“千面人魔”擅长易容,最厉害要数老三“玉面笑魔”,年纪最轻武功最好,长得俊秀,下手却毒辣,见过他相貌的少有活口。是以江湖对他了解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