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鹤叹息一声,道:“阴阳两隔,人鬼殊途,加之陆根生新丧不久,三魂失体、七魄难收,乃至阴至虚,无法靠近阳气刚健之人。我在梦中,才要开口询问,头顶身后便有两道凌厉纯净的白色光焰透出,将其逼退……”
方正神色一怔,说:“也许死者确有冤屈之处。”
孟巡官愣了半晌,乃叹出一口气来:“怎么又来鬼魂告状一说?凶手若不是沈万山,那又是何人?看来这件案子越来越难搞了。”
高师爷在旁抚着胡须,翻了翻眼睛,虽然他对林放鹤的说法半信半疑,不尽赞同,但大人讲来振振有词,态度认真,一时也不敢贸然反驳。
林放鹤扫了一下,将众人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挥了挥手,满意地说:“好在本堂并非进士及第,读书之人、一味泥古。在进入仕途之前,曾多年游历江湖。偶遇奇人,竟也学了些驱鬼收妖之术……”
高师爷笑道:“大人真乃兼收并蓄,胸罗奇才。”
林放鹤虽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嘲讽意味,然而并不愠怒,反谈笑风生:“谈起驱魔捉妖的法术,当首推江西龙虎山上清宫的张天师,曾制作‘三五斩邪雌雄剑’和道家符篆,通天文、识地理,降龙伏虎,最是灵验不过。但是要说通灵鬼怪,参透阴阳,降服僵尸,驱赶死人,一柄桃木剑、一身八卦衣、一面照妖镜,那却又属茅山第一捉鬼大师‘一眉道长’……”
“一眉道长这个名字我倒听说过,仗剑独走,行侠天下。确实法力广大。”方巡官提出了疑问,“只是靠他那一套玄术也能审凶判案吗?”
林放鹤道:“怎么不能。我当年在苗疆,有幸遇见这位仙师,相处数日,蒙一眉道长亲手指点,竟然也学会了一点皮毛。”
孟守义抬眼一笑,趋奉说:“大人竟有如此仙缘?”
林放鹤点了点头,向前探身,抚案道:“所以本官今夜决定开坛作法,将一干人犯拘押,届时由陆根生的魂魄穿梭阴阳,现身当场,亲自指认凶手……”
“这种断案方法可是闻所未闻。”高师爷矫舌不下,左思右想,一时也不晓得这位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口说无凭,到时一试便知。”
林放鹤频频点头,吩咐下去:“高师爷,孟巡官,这还得麻烦你们二位,在县衙之内寻一间宽阔大屋,多门多窗,令衙差清扫干净。中间摆上一白木长桌,几张木凳即可。室内务求空旷,雅洁幽静。其他一概不要!”
高师爷俯首应道:“遵命。”
孟巡官在一边听得奇怪,皱起眉头,不觉问:“平素我见道人作法事,总要弄上一大堆令旗、令箭、如意、手铃,大小木鱼,敕令牌,镇坛木什么的,难道大人招魂,不需要这些法器吗?”
林放鹤眯眼,微微一笑:“本堂亲得仙师嫡传,自有妙法,一用便灵,百试不爽。只是此时天机不宜泄露。”
方正也跟着笑了:“看来卑职今夜运气不错,将大开眼界,一并见识林大人通天彻地的本领、擒凶破案的奇术。”
“一定成功。”
林放鹤信心十足。
高师爷孟守义接了命令,下去寻找房屋。
林放鹤提起惊堂木,正要宣布退衙,这时唐羽从外面赶进来,额头冒汗,神态惶急。上得堂来,插手禀报道:“适才捕役来报,在独山镇查获的违禁物品,一直存放在货栈仓库,由专人看守。不想今日州衙缉私人员和江源县缉捕蔡东宁前去查点,竟然平空少了一箱水晶和檀香……”
林放鹤一愣:“竟有这事?”
“蔡巡捕及相关缉私人员请您速速派人前去点验。”唐羽边说边抹了一把汗。
林放鹤听了,眉峰不由得一耸,握拳捶了下桌子,说:“今夜乃三五之夜,月圆如镜、月华似水,正是天地精华凝聚,三界大开方便之门,阴魂游荡,上下交结,本官要借鬼问案,实是千载难逢之良机!绝不容错过。”
沉吟片刻,转向巡官方正:“本堂既有要务,脱身不得,少不得还要麻烦你走一趟……”
方正抱拳说:“林大人但有差遣,方某自是在所不辞。只是破案在即,需要人手,这独山镇道路遥远,卑职此去,怕是今天就赶不回来了。”
林放鹤摇头,说:“我岂不知方巡官为人干练,处事机警,以往凡有出行、查察案情,无不挈带左右。只是今日这桩事,事发突然,好好的走私货物怎么会无故丢失?委实非同小可,一旦查办不力,上峰怪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方正颔首:“卑职明白。”
林放鹤瞧他情绪低落,安慰道:“好在过了今晚,一切都将真相大白。冤情昭雪,真凶伏诛,案情具结,申详上报,我们作为一个客人,在当涂待了这么多天,也该拔腿开路了——到时候领功授奖的还不是罗知县和你们同僚?”
方正抬起头,双目一瞪,哈哈大笑:“属下只是担心大人。让您这一说,倒好像私心重了,过于计较,争功论赏放在第一。
林放鹤也笑道:“开个玩笑,何必当真。一切已安排妥当,按部就班,只待真凶落网。方巡官但去无妨——”
“大人保重。”
方正抱拳施礼,转过身,满心欢喜地去了。
林放鹤示意唐羽上前。
唐羽走上两步,挨近书案。
林放鹤问:“我说的那安柯找到了没有?”
“人已经带回来,就在衙舍中等待。”唐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