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闻听,情绪也不免受到感染,说:“这样一来,我们真的快要离开当涂县了?”
林放鹤点点头:“大约就在这一两天。”
唐羽想了想,疑惑地问:“沈万山一审之后,即在狱中自杀身亡。大人,如今单凭陈宝珍的一面之词,此案如何具结?”
林放鹤笑了笑:“陈宝珍的供词逻辑严密,事实可靠,若非身历其境者是绝对编造不出。且沈万山因与其有亲属关系,彼此往来,多有接触,若说二人有染,因情杀人,也还顺理成章……”
二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座小巷。
向里一望,早见远远地一条酒旗随风飘拂。
上面写着“春云酒店”四个大字。
唐羽一怔:“哎,这不是来到红泥巷了吗?”
林放鹤四下一望,也说:“可不是。那天晚上,咱们就是在这儿遇见安柯,找到了关键性的破案证物。走,进去坐一坐,以后离开当涂,可能再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唐羽欣然同意:“案子终于真相大白,真凶伏诛。也值得咱们坐下来好好喝上一杯。”
两人穿过巷子,朝春云酒店走去。
酒店大门敞开。
进得屋中,店内倚墙立一木架,架上摆满各式大小酒坛。上面均贴了红纸标签,标明各种酒的名字与价格。
粗壮高大的酒保站立在柜台后,一边剔牙一边向街心观望。
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林放鹤与唐羽绕过柜台,进入店内,在一方小桌旁坐了。酒保忙过来招呼客人,一面又将桌面擦了一遍。
林放鹤要了两小壶玉楼春,一壶递给唐羽。又问道:“有劳,最近买卖如何?”
酒保答道:“承蒙客官关照,马马虎虎,也还凑得过去。”
唐羽四下张望:“嗯,不错。屋内比那日干净清爽了许多。”
“那是,这两天老板心情不好。闲下来总是收拾屋子。”酒保认出了唐羽、林放鹤二人,转身去屋角取了一盘咸肉、一碟油炸花生米放于桌上。
林放鹤忍俊不禁:“我只听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逛街,喜欢睡觉,怎么还有人心情不佳愿意干活呢?”
酒保回道:“我们这位春云姑娘自是与众不同,心里难受,除了打扫屋子,洗盘刷碗,就是用水冲了、来回拖地板。”
林放鹤道:“这却新鲜……”
几个人正在说话,门帘一掀,春云从后面姗姗走出,尖着嗓子说:“又有那个杀才,不知自重,在背后乱嚼老娘的舌头?”
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鬓挽乌云,眉弯新月,两腮如桃花般鲜丽。
眼见是一个年轻娇俏的女子,却自称“老娘”,未免使人感到十分可笑。
林放鹤笑道:“掌柜的一向喜欢骂人吗?”
春云嘴一撇,轻蔑道:“那也要看对谁?若是那等不识大体、忘恩负义、粗俗不堪、没有廉耻的家伙,他就算跪下来求我,老娘也懒得理他!”
林放鹤又笑:“看来能被您骂到,加以青眼,还是一件无上的光荣……”
“油嘴滑舌。”春云叹口气,倚在柜台之后,本来一张光艳照人的脸上,霎时阴云密布。
林放鹤收回眼光,与唐羽拈起筷子,各自饮了几口酒,一边夹着菜,一边问那酒保:“客人为何这般稀少。记得那晚我们来这里,可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
酒保捏着抹布,叹息一声:“这间酒店,开不了两天了。客官今天这是来得巧了,来得晚,说不定早已关门大吉。”
唐羽撂下酒杯,问:“酒店好好的,为何要不开呢?”
“不说也罢。就算说了,你们也帮不上忙。”酒保扔掉抹布,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林放鹤打量他一眼,笑笑说:“那不一定,一人计短、三人计长,说不定我们能帮助你出出主意?”
酒保郁郁不乐:“我上次不是跟二位讲了,能在红泥巷这种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站住脚,可不是一般人。首先现在秃子、独眼龙,这两个人都争着当团头,各自领着一伙手下。那都是一帮三刀六洞、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这和春云姑娘有什么关系?”林放鹤禁不住问。
“关系大了。”酒保眼睛一瞪。
“你且说来我听听。”
“春云的父亲沈八,原是这一带丐户的团头。自从他去年冬天病死后,秃子与独眼龙明争暗斗,互不服气……”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想当这个团头?”
“可不是。”
“那还不好办,这俩人约个地方,单打独斗,谁打赢了,谁有本事谁就当头!”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酒保抗议说,“要这么容易,不早就分出胜负来了。”
林放鹤淡然一笑,调侃道:“依酒保哥这么一说,当个团头,岂不比皇家选太子还要难上几分?”
“也差不多。这团头一事搞不定,将来要出大事。”
酒保猛抬头,目光一闪:“这当涂县城中的丐户、闲汉、泼皮、流氓,少时几百人,多的时候甚至上千人。乱糟糟,若没有一个强有力、镇得住的大哥统领,那还了得?别说偷鸡摸狗,就是杀人越货之事也难保不会发生!”
林放鹤一想,确实有道理,不禁反问:“据我所知,在红泥巷,你酒保的名气也不小,位列在他们两个之上。为何不去参与竞争,而将团头一职拱手相让?”
酒保一抱拳,黑堂堂的脸上闪出喜悦的光辉:“沈爷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