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鹤环顾四周,摇头道:“这次不同。陆根生乃一老实本分之人,既不赌钱,又不拈花惹草,与那些胡作非为的登徒浪子不同。其离家出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唐羽闻听,悚然一惊:“依你所说,莫非他早已身遭不测?”
林放鹤细细思量一番,叹气说:“从最近一系列的勘察所得,你认为,陆根生的生存概率有多大?”
唐羽也想不通:“可是他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林放鹤说:“这大概也是本案最为诡异之处!”
停了一会儿,又道:“通过这两天的调查,更印证了我的怀疑。即陈宝珍的身后,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冷眼瞧着,从容不迫,布置并且操控着一切……”
“这个人会是谁?”唐羽发问。
“是一个危险且残忍的犯罪分子。手法干净,绝不拖泥带水。”林放鹤摇了摇手,说,“虽然现在他的面孔还很模糊,藏头露尾,但随着案情的真相被逐步揭开,此人迟早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唐羽惊奇地问:“大人说的莫非是那个神秘的武师沈万山?”
林放鹤笑了笑,道,“在没有最后揭开谜底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说着站起身,招呼说:“唐羽,我们出去走一走如何?”
唐羽一愣:“去往哪里?”
“去往茶肆、酒馆、野店、荒寺,总之越偏僻越好。”林放鹤说,“去接触一下那些底层江湖上的闲汉,乞丐,偷儿,跟这些人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不用刻意去探听,有用的线索会自己找上门。”
唐羽满腹狐疑:“瞧你说的,煞有介事,就像是真的?”
林放鹤莞尔一笑,说:“不必多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脱去细纹葛袍,摘下纱帽,换上了一身流民闲汉日常所穿的破旧不堪、缝缀着补丁的衣衫。
林放鹤又戴了一顶扁平布帽,手持竹杖。
二人一起悄悄地出了县衙后花园的角门,来到大街上。
混在人群中,专拣那热闹之处去晃荡。
在城里下三流的茶楼酒肆、妓馆赌场转了大半个时辰,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街灯一盏接一盏地点亮。
行人熙攘。
两个人走了半天,还没有顾得上吃晚饭,忽觉得饥肠辘辘。又转过一条街,面前巷道曲曲弯弯,道路愈发破旧。
昏暗的夜空下只见一个卖炸糕的小摊。
小摊一侧的墙上燃着一支火把,火把下几个揽夜活的民工围成一圈,正在用大碗喝着酸酒,大吃大嚼油炸糕。
唐羽慢慢地走上前,摸出一枚铜钱,买了两个油糕,用纸包了。这时他突然发现靠墙跟的一个空酒坛子上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身材枯干瘦小,乱蓬蓬的头发,沾满油腻和灰尘。
此刻正扬着头,两眼直勾勾的地打量着他。
唐羽扭头看去,那瘦子溜了一瞥,却又连忙偏转头,将眼光移开。唐羽不动声色,将包好的炸糕揣进怀里,回头便走。
二人会合之后,一路摇摆而去。
不一刻,出了胡同。
此处昏暗不堪,路人稀少,更为僻静。在前面的岔路口,却有一爿又脏又小的酒店。
门口挂着两个红布幌。
一只昏黄的灯笼下,聚着十来个吵吵嚷嚷的赌徒在掷骰子。
林放鹤、唐羽一路走过,并不理睬众人,径自走进酒店之内。
低矮的店内散发着臭味、霉味、和劣质酒的酸气。店堂里垂着一盏冒着黑烟的油灯,灯光幽暗。
酒保走到柜台里,回过头,沉着脸,把两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二位有何贵干?”
林放鹤在一张靠窗户的小桌旁一头坐下:“酒保大人问得新鲜,此来酒店,不为喝酒,还能干啥?”
唐羽也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转过头来,大声喊道:“来两杯最好的酒!”
一面叫嚷,一面从腰间荷包里解下两串黄灿灿的铜钱,拍在桌子上。
“不论在哪儿,只要肯花钱,就是最尊贵的客人。”旁边忽然传出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林放鹤、唐羽举头望去,不知何时,柜台边又多了个妖艳的年青女子,正以一种傲慢放荡的眼光在看着他们。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罗裙,腰系丝绦,上身是宽绰的轻红绉衫,衫纽儿散开,露出大半个挺拔饱满的rǔ_fáng。
头上插着一朵红玫瑰花。
腰圆膀阔的酒保走过来,端了两碗酒,放在桌上。
只见他脸盘又大又粗糙,下巴方形,乱蓬蓬的胡子又短又硬。头发用一块蓝手巾缠着。上身一件短褡褂,显露出的胸口长满了茸茸的黑毛。他没好气地瞟了两人一眼,口气粗暴的说:“每碗六个铜钱!”
说罢摊开手掌,竟似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放鹤端起碗,慢吞吞喝了一口,笑道:“这样的酒,就是在城里大酒店,也值不过两文。”
“你不想喝,就给我走。”酒保更加无礼了。
“你就不能学着对客人礼貌一点吗?”
“礼貌?我看你八成是想吃白食!”酒保怒从心头起,叉开五指,照着林放鹤的脸上狠狠地扇过去。
堪堪打到,灯影一闪,一只手斜刺过捏住他的手腕。
“看来你应该学的不仅仅是礼貌。还有教训。”唐羽暗运指力,把酒保的胳膊按在桌子上。
酒保一阵疼痛,不禁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