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的情绪太过激动了。
姜宪暗暗生疑,冷冷地望着阿福道:“你说是皇上让你来的,皇上可曾让你带了什么信物给我?”
阿福一愣,道:“如今宫里宫外全都是太后娘娘和简王的人,皇上不敢让奴婢给郡主带什么东西,只传了口谕。”
口头的东西当然是传话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姜宪微微地笑。
阿福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这是他的疏忽。
只想到怎样避开韩太后和简王,却忘记了带件信物。
嘉南郡主原本就不愿意帮忙,如今更是不可能随他回京了。
他难掩失望。
皇上身边全都换上了太后娘娘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从坤宁宫拨过去的,也早就被清算了。
阿福自幼进宫,第一个服侍的公公就是闵州。闵州对他有救命之恩。闵州随着嘉南郡主和皇上进宫之后曾经和他说过,只要他忠心耿耿,皇上亲政之后,封他一个御马监大总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没想到姜宪前脚刚走,韩同心后脚就将闵州给踢出了宫。
闵州不甘心。
他布局多时,花费甚巨,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把韩同心拉下马。
不曾想事情败露,韩同心没事,他却死了。
阿福也不甘心。
闵州被太皇太后救下来离宫之前曾经和他商量过,由他留在宫里通风报信,闵州则去上林苑伺机而动。所以这次闵州进宫被杖毙之后,闵州留下来的人脉和钱财全都在他的手里。
他想像闵州说的那样,控制赵玺,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阿福不相信,他斗不过韩同心那个草包!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在坤宁宫服侍过的人心里却很是清楚,若不是有简王和东阳郡主帮着,韩同心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可姜宪的拒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时过境迁,就算是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力挺赵玺上位的姜宪,现在居然也借口不能进京而拒绝了他。
那皇上怎么办?
他们怎么办?
不作为,肯定会泯于众人,渐渐被人遗忘在宫中的某个角落里。有所作为,姜宪不帮他们,他们就只能再想办法另辟蹊径……阿福紧了紧拳头,挣扎道:“郡主,阿吉认识我。我真的是乾清宫的内侍。真的是皇上让我来的。我若是有一句话不实,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朝堂之争,天打五雷轰算什么?
姜宪端起茶盅来轻轻地呷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既然是皇上让你来的,怎么会连个信物都没有?内阁原就不准我回京城,现在我就更不好回去了。你若真是皇上派来的,就回去跟皇上说,让他不要担心,好好地听太后的话就行了。太后娘娘和简王不会随便废了他的,宗室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要总是想这想那的,若是引起了太后娘娘和简王的怀疑,反而不好!”
说完,她放下了茶盅。
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阿福脸色一变。
阿吉已道:“阿福公公,郡主那边还有客人,这是抽了空过来见的你。你难得来一趟西安,我陪你到处逛逛吧!”
阿福明白姜宪这是拒绝了他。
他顿时面如死灰。
姜宪却是看也没多看他一眼,起身回了房。
李谦的一个得力干将胡金家里请春客,他去参加酒筵还没有回来,慎哥儿跟着李骥去了康太太家,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端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在黑暗中轻轻磨挲着茶盅上的紫葡萄,想着心事。
“屋里怎么没有点灯?”伴随着一阵敏捷的脚步声,李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屋子里,随即屋子里亮起了盏桔黄的灯,李谦俊朗的面孔映入了姜宪的眼帘。
很快,屋里的灯依次亮了起来。
穿着靓蓝色五蝠团花直裰的李谦笑着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怎么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也没叫个丫鬟服侍着?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问的时候脑子却飞快地转着,想不出这几天有什么事能让姜宪心中不快。
姜宪觉得心有点累。
她靠在了李谦的肩头,回握了李谦的手,低声把阿福的事告诉了他。
李谦听得直皱眉,道:“你是怀疑这个阿福想诱你进京?”
“不是!”姜宪无精打采地道,“简王也好,汪几道也好,他们若是要对付我,不会出这样的昏招。这阿福十之八、九真是赵玺派来的,而且就算不是他派来的,也与他有很深的关系,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计,他若是亲了政,韩同心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
李谦听了直笑,道:“我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还不承认。你看你,和韩同心闹得那么僵,在京里的时候恨不得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结果没几日,你又同情起她的不易来。你们不会是欢喜冤家吧?不见的时候互相想念,见了面,又互相容不下彼此。”
“那倒不是。”姜宪想,也许是因为她前世死在了赵玺的手里,偶尔想起来,不免有些同情韩同心像前世的她一样养了一个白眼狼。
她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帘子一撩,慎哥儿像个小炮竹似的冲了进来。
“娘,娘!”他手里举着个小木剑,兴冲冲地对姜宪道,“您看,是小康舅舅给我的!”
小康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