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何大舅太太摇了摇道,继续道:“你婆婆平时不是个能听人劝的。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还真就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话到嘴边想了又想最后都没有吭声,我们喝了两杯茶就告辞了。
“只是我们还没有出门,你婆婆想起你公公要去五台山还愿,那边不是有个叫塔院寺的吗?据说当初还给你看过病,如今可是名声大噪,去求医的人络绎不绝,那寺里的师傅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好多人就在寺院下面盖了房子租给那些来看病的人,有些因此还发了财。
“哎哟,你看我这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你婆婆就想,反正高妙容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不如让麟大爷陪着她和姑老爷一起去趟五台山,让那个从前给您诊过病的鸿一师傅也给她看一看。
“谁知道我们走回去,却看见高妙容的丫鬟婆子正把你婆婆送给她的药材重新包装,看那样子,是要送去给丁夫人!”
这种事在公勋之家很常见。
东西多得吃不完用不完,放着也会坏了。不如重新包装,当成贺礼送给别人。
可这种情况通常都是会把收到的东西放一段时间再送人。
像高妙容这样客人前脚还没走,她们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的,还是比较少的。
姜宪对高妙容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就像隔壁的邻居,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问:“夫人因此而伤心了吗?”
“那还用说。”何大舅太太道,“你不知道,夫人送去的东西里,有两包顶好的燕窝,夫人自己都舍不得吃,送给了麟大奶奶。可麟大奶奶倒好,把夫人送去的好东西全都挑了出来,准备送到丁夫人那里去……夫人怎么能不伤心呢!”
姜宪思忖片刻,劝道:“他们原本就家底薄,想要应酬丁夫人,难免捉襟见肘,舅太太应该劝劝夫人的。”
“我们何尝不知道!”何大舅太太摇头道,“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她顶着李家长房长媳的名义,走出去谁不敬着,捧着,她有事为什么不找姑老爷,反而要去巴结丁夫人呢!”
也许是因为他们所求之事不适合找李长青吧?
姜宪在心里暗暗的想,问道:“那后来呢?”
“还能怎样?”何大舅太太无奈地道,“你婆婆气得当场拂袖而去。麟大奶奶追出来解释,说什么丁夫人家里这些日子出了事,从前不收礼的,现在开始收礼了,前些日子她出去应酬的时候遇到了丁夫人,丁夫人话里话外都说自己身体不好,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家底又薄,脑子一糊涂,这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姜宪道:“那就只能劝劝夫人了!估计高妙容也真是没有办法了!”
“可不是!”何大舅太太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不过,你婆婆是真伤心,回去之后又怕你公公看出破绽来,忍了半天,还是雪娘那孩子给劝好的。”
看样子朱雪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只要她能为李家所用,有心计,反而是件好事。
姜宪继续听何大舅太太闲话。
“后来阿驹成亲,高妙容早早就来道贺,又是帮着给你婆婆招呼客人,又是帮着家里的管事打点什物。
“你婆婆是个心软的,加上你们家大姑奶奶是孀居之人,多有不便,她那几天的确是扎扎实实地帮了几天忙,三奶奶进门又让你婆婆欢喜不已,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我觉得有点不妥,心里有点不安。
“您说,丁家那么大一个家,丁夫人又是个要面子的,怎么突然间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收起礼来了呢?难道丁大人升擢了?”
收礼是门学问,通常各家有各家的做法,但总的来说,还是会挂着张遮羞布的。
像丁夫人这样,姜宪怀疑是被丁挽的婆家拖累了。
姜宪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何大舅太太。
何大舅太太已朝四周看了看,低压了声音跟她道:“看我,谨慎惯了。我听人说,丁小姐的公公管的那个地方,黄河决堤了,事情闹得很大,丁夫人的亲家塞了很多的银子,才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不过,丁夫人的亲家也不能再在那个地方任知府了。丁夫人亲自去了趟京城,丁小姐的公公就调到江南去任知府了。我们家那口子说,要不是这样,丁夫人怎么可能帮亲家又出钱又出力!否则她亲家要是还不起借的银子,岂不是把丁家也拖下了水。”
看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姜宪眉头微蹙。
她一直关心着黄河决堤的事。但朝廷的邸报上一直都没有提到这件事,她几乎可以肯定,前世三月的黄河水患是开封府那边瞒不住了,才报给她的。
从九月到次年的三月,大半年的时间,那么大的事,她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可怜她前世还以为是天灾,从来都是七、八月的汛期突然改到了三月份。
就是李谦,当初也委婉地安慰她,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多想。
可见他也是知道的。
蒙在鼓里的,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在前世,这样的事还有多少呢?
姜宪发了一会儿呆。
何大舅太太不免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姜宪说这些事的。
她家那口子听说了这件事都把丁大人的亲家破口大骂了一顿,更何况是像郡主这样掌管过国家权柄的人,恐怕会更痛心。
何大舅太太忙道:“说来说去,只能怪这世道太乱了。还好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