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镇元想了想,不由劝慰姜宪道:“我知道你自幼和大行皇帝一起长大,满朝文武他谁都不相信,独独让人千里迢迢地把遗诏送到了你的手上,你对他有责任。可这责任也要分大小。你已经出了嫁,是别人家的媳妇,以后过日子,得先顾着自己的婆家才是。像这次平乱,要不是因为实在是机会难得,我等了十几年才等到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推辞不去,举荐李家的。”说完,关切地问,“你公公心里肯定不太舒服,你可曾派人去跟你公公解释过?这些虽是小事,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事积累起来,就变成了大事。你可要多上些心才是!”
她的伯父,一如前世,事无巨细地关心着她。
姜宪的眼泪“啪”地一下落了下来砸到手背上。
姜镇元一个大男人,是从不管内宅之事的,就连姜律小时候也不曾抱过他。更何况如今面对的是像姜宪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他顿时慌了手脚,忙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觉得伯父说得不对?你别哭了!伯父这是为了你好!”
姜宪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换了个笑脸,这才道:“我没有责怪伯父。我是觉得伯父对我太好了……”
姜镇元松了口气。
姜宪这几天过得并不轻松,特别是迟迟没有得到李谦的回信,朝廷的邸报上说西安那边不仅没事,而且李谦还利用庆格尔泰围攻京城的时候在陕西行都司和陕西都司整顿吏治,排除异己,把两司弄得如同铁板一块,还无视朝廷禁令,暗中围剿庆格尔泰,以至于庆格尔泰为了逃命,丢下了大量从京城掳掠的财物逃回了草原,全都便宜了李谦。
姜宪气得咬牙切齿,又担心的彻夜难眠。
如今因为姜镇元的缘故大哭了一场,心里反而舒服了。
她问姜镇元:“您准备什么时候走?既然决定了去辽东,就别回来了。把伯母也带过去吧!别丢下她一个人在京里。有时候你们觉得是为了她好,可她宁愿和你们去苦寒之地与你们相守在一起地熬着,也不愿意提心吊胆地一个人待在家里等着。”
这也说出了她自己的心声。
姜镇元非常的惊讶。
他道:“你不反对?”
“我怎么会反对!”姜宪说着,不由笑了起来,道,“伯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伯父没有来之前,我正发愁怎么劝伯父去辽东平乱呢!”
姜镇元愕然地望着她。
姜宪敛了笑容,正色地道:“伯父,正如您刚才所说的,这个朝廷已经从根子里烂了,姜家也已经呈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这么多年了,是时候应该韬光养晦,避世墙东,养精蓄锐了。您能愿意去辽东平乱,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这样一来,等我离开京城之后,就不用担心姜家在风口浪尖上,要继续和汪几道等人周旋了。”
姜镇元讶然道:“你,你要离开京城!?”
“当然!”姜宪理所当然地笑道,“您不也说我是出了阁的姑娘吗?我怎么也要顾着我的婆家啊!我不可能总呆在京城。您都知道京城不能呆,得想办法另辟蹊径,我不可能放着阳关大道不走,非得在那烂泥坑里蹲着吧?”
姜镇元听着不由笑出声来。
“你心里明白我就放心了。”他叹息着摇头,道,“我先前怕你多心,准备和你商量之后再决定走的日期。既然我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想你肯定早就帮我盘算好了我什么时候走最好。我就听你的安排吧!至于你说的把你大伯母带过去的事,还是要缓一缓才好。通常镇边的将军家眷都是要留在京城的,你大伯母这个时候随我走不太合适。等过些日子,我在那边安定下来了,再把你大伯母、姜纵和姜含都一并接到辽东去。”
也就是说,姜镇元准备举家北迁,不再回京城了。
这样一来,姜宪可就真的成了远嫁的姑娘,以后难得再见到一回娘家人了。
姜镇元之所以迟了两天才来见姜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以姜宪的聪明,她怎么会不明白。
前世,姜家就为她放弃了远离中枢,割据一方的机会,今生,她怎么还能让姜家做出如此的牺牲。
姜宪笑道:“您别担心我。以我的性子,难道还会在李家吃亏不成?您只管去辽东,等您在那边站住了脚,我到时候带着李谦去您那儿爬山去。”
姜镇元到底有些不放心,姜宪向他保证了又保证,姜镇元只得点头同意。
姜宪寻思着这件事不能由她提出来,而且还事不宜迟,否则廖修文逃回了辽东,筑城墙,广蓄粮,难道他们还真的和他去对峙几年不成?
送走了姜镇元,姜宪让阿吉去请了汪几道过来。
汪几道一路急行到了御书房。
姜宪就把想让姜镇元去辽东平乱的事对汪几道说了。
汪几道立刻就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道:“国公爷乃国之栋梁,朝中肱骨,若是离京去辽,京城怎么办?”
若是让镇国公带了心腹将士过去,除了廖修文就又多了一个比廖修文更厉害的姜镇元,等到姜镇元平息了辽东的战乱,朝廷拿什么挟持他?他们岂不又纵容出个靖海侯?
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的。
“若是要平乱,我倒觉得杨俊更好。”他继续道,“让杨俊挂个兵部侍郎的衔去辽东平乱,等到他班师回朝,就直接留在兵部好了。这样既可以对杨俊有所交待,也可以安抚民心——国公爷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