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为了换一个话题似的,太皇太后接了姜宪过去坐下,吩咐可以上菜了。
翠玉豆糕、甜酸乳瓜、五香仔鸽、八宝兔丁、金丝烧麦、琵琶大虾、龙舟厥鱼……原本普通的茶会,因为赵翌的介入,变成了一场四干果、四蜜饯、四酱菜、四凉盘、八热菜的盛宴。偏偏在座的一半都是老头老太,就算不是的,也极讲养生,菜端上来,一个人夹不到一筷子就被放下,白白浪费了御膳房师傅的手艺。
姜宪冷眼旁观,觉得还不如和太皇太妃、白愫几个躲在慈宁宫的茶房里喝杯热茶吃两块点心说几句体己的话更舒心自在。
都怪赵翌,把她好好的一个生辰宴弄成了这个样子。
简王还不安生,几次没话找话地跟赵翌低语。
赵翌的心思全放在姜宪的身上,一会招呼她喝汤,一会儿招呼她吃菜,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简王。
坐在赵翌下首的姜宪都不禁有些可怜简王的用心良苦。
简王再次凑过来跟赵翌说话的时候,她不禁就留心听了几句。
可就这断章取义的几句话,就让姜宪心中一凛。
简王几次提到了赵玺和曹太后,还提到韩同心……
姜宪看了赵翌一眼,赵翌好像全无察觉,在和身边的太皇太后说着今天的酒席上的鲜豆苗:“……从前嘉南在宫里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听说用湿布盖着就可以发豆芽,就悄悄地在乾清宫里发豆芽,结果还真的长出豆苗来了。嘉南高兴得不得了,我们就在您的东暖阁里又发了一盆豆芽,可惜那豆芽没长几日就死了。宫里的姑姑说,是因为水浇得太多了。如今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当时还有王瓒好不好!
姜宪在心里嘀咕着。
简王又喊了赵翌一声“皇上”,他道:“您这几天都在宫里吗?要不把皇后娘娘也接了回来吧!你不在围场,她一个人在围场也不方便,回了宫,正好可以陪陪嘉南郡主。”
韩同心做清仪县主的时候,自然是她陪着姜宪。可现在韩同心是皇后了,怎么也该是姜宪陪着她了吧?!
东阳郡主也听见了自己父亲的话,她面色不虞,有些不满地瞥了简王一眼。
就算皇上心里喜欢的是姜宪又怎样?他还能休了她的女儿不成?就算休了她女儿,他还能立了姜宪做皇后不成?
除非赵翌想做个名流千史的昏君。
可看赵翌那样,还是挺在乎名声的。
这种事,估计他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只要韩同心一日是皇后,姜宪就得一日敬着恭顺着她的女儿。
父亲却说什么让韩同心陪着姜宪,父亲这是老糊涂了吧?
东阳郡主正想提醒简王几句,赵翌已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嘉南这几天要陪太皇太后,也没空和皇后玩,等过几天,我秋狩回来了再说。”
也就是说,皇上过几天还是会去京郊的围场。
简王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
赵翌总混在慈宁宫,这慈宁宫又是镇国公府、北定侯府和亲恩伯府的地盘,有些话,他还真不敢跟赵翌讲。赵翌去了围场,汪几道几个毕竟是臣,需要和赵翌保持一定的距离,正好给了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姜宪欲言又止。
赵翌陡然站了起来,道:“我们去花园里赏灯吧?今天虽说有些冷,却是无雨无风,正是赏夜景的好日子。”又打趣姜宪,“你看,你今天生辰,老天爷都站在你这边。”
大家哈哈地笑,或扶着太皇太后,或三两成群,去了慈宁宫的花园。
孙德功的厉害此时就体现过来了。
他天色快亮的时候才得了赵翌的示下,不过短短一个半时辰,花园里不仅烛光点点如繁星,而且几盏明亮的五连珠的灯笼下,还盛开着牡丹、茶花和玉簪,花园里暗香浮动,牡丹的雍容,茶花的娇美和玉簪的洁白无暇夹杂着女眷们走动时的衣香鬓影,到处弥漫着盛唐画卷般的繁华和奢靡。
太皇太后等人不由伫足赞叹。
赵翌却朝着姜宪使眼色,悄悄地招手。
姜宪原本准备佯装没看见,抬眼间却和简王的视线碰在了一起。
简王顿时目如刀锋,在她的身上冷冷地扫过。
姜宪顿觉好笑。
前世,简王可谓是袖手旁观,看着她在万丈红尘里沉浮却不动如山。今生,因为韩同心的缘故,他被拉进了漩涡内,他还能像前世那样高高在上吗?
姜宪很想让简王也尝尝她曾经尝过的苦涩,体会一下她曾经体会过的无奈与痛苦、挣扎。
她微微地笑,找了个机会站在了旁边的香樟树下。
宫里多的是百年大树。
姜宪站的那棵香樟树也是如此。
树身合抱粗,树冠亭亭如盖,虽然是秋天,却也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在夜晚没有挂灯的时候,更是影影绰绰,看不清楚树下的景象。
赵翌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了过去。
“你找我干什么?”姜宪在黑暗中静静地望着简王,开门见山地问道。
“怎么样?今天的灯好看吧?”赵翌问她,颇有些邀功的意思。
姜宪笑,道:“你怎么把简王招来了?如果没有简王这一家子,我恐怕会更高兴。”
“是因为韩同心的缘故吗?”赵翌听她这么说,就有点后悔,“我记得你从前和东阳郡主还不错的。”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姜宪打断了他的话,道,“从前韩同心要拜我,我现在却要拜朝同心。怎可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