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姜宪横不在,我这是给你机会,你要是非要把我大堂兄和我表哥叫过来,那也成!你别以后了又后悔就行!”
李骥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犹如去赴汤蹈火般悲壮地吸了口气,道:“我去!我去招待康大人!”
“这还差不多!”姜宪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这件事交给了李骥。
李骥一夜都没有怎么睡,一直想着康大人来了之后应该怎样做才不卑不亢,谁知道等康大人上了门,他陪着在外院的厅堂里坐下,喝了杯茶,连茶点都没有动,康大人就提出要见姜宪。
他自然不好拦着。
陪着康大人去了内院的花厅。
为表示尊重,姜宪穿了件崭新的茜红色遍地金的通袖夹衫,又怕自己的面相太稚嫩没办法让康端信任,戴了祖母绿的头面,已经明丽端方地坐在那等了。
康大人上前行了个揖礼,道:“嘉南郡主,多谢您慈悲为怀,救我的妻儿!”
他是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文士,清瘦儒雅,气质温和,一看就是个饱读诗书之士,让人心生好感。
康大人能这么快就猜到她是谁,让姜宪有些意外。
她不由笑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康大人!”
言下之意,是怀疑康端调查过她。
“郡主言重了!”康端像没有听明白姜宪的话外音似的,神色温煦地继续道,“我已辞官,不敢当郡主‘大人’两字。若是郡主不嫌弃,我字‘祥云’,郡主不妨称我为康祥云。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郡主,不过从二公子的言谈中知道了一些事,来拜访郡主的时候,郡主不是去见客,而是带了我来这里相见,可您的身份尊贵,我这才猜到的。郡主不必多心。”
他语气平缓而又真诚,让人觉得他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这个康祥云的确是个人才。
姜宪把他留下来的愿望更强烈了。
她笑道:“康先生说话行事如此坦荡,我若还是藏着掖着,未免于先生不敬,我也就不和先生兜圈子了,若是言辞之间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康先生原谅则个!”
“郡主太客气了!”康祥云和姜宪客套了一番。
姜宪就问他:“我听我二叔说,先生准备和好友郑先生去福建?”
康祥云点头。
姜宪没等他开口已道:“我能问问康先生为什么要去福建吗?”
康祥云没有瞒李骥,就更犯不着瞒姜宪。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道:“后来李二爷又去了我那里一趟,说想邀请我去山西。只是我已答应朋友一起去福建,而且我只懂造船,去山西,也无用武之地,倒辜负了郡主的好意!”
姜宪听了笑道:“说起来,邀康先生去山西,也是我怜惜贵府的大小姐。她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又是我亲手救出火坑的,就盼着她能平安顺遂,这才起了这心的。”
康祥云讶然。
姜宪已笑道:“康先生恐怕觉得南边很安全吧?可照我看,去哪里也比去福建好!”
康祥云隐隐已猜到姜宪想招揽自己。
可李家压根用不着他呀!
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
所以他上门除了想亲自给姜宪道谢之外,还想知道姜宪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闻言不由点了点头。
姜宪笑道:“诸葛亮出使东吴,说孙权可降,刘备却不可降,为何?”
康祥云神色大变,顿时目光一凝。
那是因为刘备是皇室宗亲,被人视为皇室的延续。
英雄遂鹿天下,怎能容得下皇室宗亲?
所以孙权可以投靠曹操,刘备却不能降。
姜宪不好说赵氏王朝已摇摇欲坠,只好用这个做比喻。
她见康祥云已经懂了,就笑着继续道:“南边的确很安全。可康先生擅长的却是造船之术,在南边,应该只有靖海侯府才能让康先生一展所长了。康先生去了,肯定会受到重用。可皇上正值少年,不比先帝经历的事多,忍得。那靖海侯在南边闹大了,皇上说不定就起了削藩的心思呢!
“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那靖海侯府不管怎么说也赵家宗亲,康先生舍弃了京城而委就靖海侯府,到时候立场恐怕就有些尴尬了。
“若是皇上没力削藩,以后北边不管由谁当家主做,恐怕也容不得靖海侯这样胡闹。
“康先生熟读史书,正如您之前对我小叔所言,改朝换代的时候,北方顽固抵抗,南方却素来是望风而降。到时候康先生对福建水师功劳有多大,罪责就有多大。
“若是遇到那讲理的,知道康先生的才能,想继续用康先生。可康先生到底是戴罪立功,只怕是一辈子也别想抬头,就是子女,也难免要受到牵累,何况去了福建,康家不免要和镇海侯府的部属结亲……”
那样一来,若是靖海府被削藩或是被收编,康祥云的几个孩子不是罪臣的妻子,就有个罪臣的岳父。
如果事情到了那个地步,那他这样辛辛苦苦为了家人奔波又有什么意义?
康祥云不由打了个寒颤。
姜宪像没有看见似的,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道:“令千金如珠似玉,我实在是不忍看到明珠蒙尘,这才劝康先生几句的。还望康先生不要认为我太过啰嗦。不过,若是康先生觉得能去福建帮着靖海侯府造船,能实现平生所学,一定要去福建,我也不好拦着。毕竟男子多想建功立业,总是贪念妻儿,不是大丈夫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