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师兄像是永远不惧怕先生会生怒一般,说道:“弟子只是一时没忍住异象而已。”
先生面色极为不悦,却是没理会自己的想法大弟子,看着依旧感知那些繁杂纹路的古无忧,认真地问道:“那这种流动,是恒古不变的么?”
话及,木棍上的繁复纹路顿时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
古无忧感知到那层无形的薄膜所特有的流动规律,随着纹路的变化而产生变化。虽是在缓慢流淌,却不再是潺潺流水的缠绵。
它很炽烈,也很汹涌。
他沉默了片刻后,认真回道:“流动是永恒不变,但意象却是瞬息万变,它还像是水,但却是很狂暴的水·····火山喷发出的水。”
火山里的水,是流浆。
先生的眼眸里泛起明亮的光泽,似乎很满意他的这种说法,或者说满意他此刻的表现,达到了自己心中的想象要求。
古无忧双眼缓缓睁开,看着先生面容上浮现出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先生,我只是在凭着直觉瞎说而已。”
“直觉,本就是临摹天地痕迹最重要的条件之一。”
先生捻了下如皑皑白雪般的胡须,那明亮的光泽又盛了几分,就像是在地摊里淘器淘出稀世珍宝般看着古无忧,说道:“你的识念很敏感,的确有临摹道痕的资质。”
然后古无忧沉默了甚至眼眸里隐显激动。
修行人本就如大浪淘沙,能临摹道痕者更是如凤毛麟角般,稀缺无比。
他们在修行的世界中所处的地位,就好比玄鸟之于禁林,鲲鱼之于天地海。
所以当日古道山下,即便董天舒与李青侯同为七十二峰峰主之一,可彼此所表露出的态度,却是高低立显。
那如果自己真得有修行摹道的资质,会不会对仙根烙印道痕有非常大的帮助?
“弟子感知到了灵气的流动,可并不没有看懂。”他认真地说着事实。
先生的那杯青花盏里的茶汤早已喝完,身旁的顾轻衣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方茶壶,借着滔滔竹海,竟从虚幻的涛声里引出了一股清流,转瞬即滚烫无比,落进青花盏里。
先生看着安静煮茶的顾轻衣,欣慰地点点头,似乎在为她的懂事感到高兴,然后示意古无忧坐下,说道:
“修行法门诸多有所谓锻体炼魄孕神,像摹道这种本事,算是可以将其全部囊括了。”
“可这道痕二字,你可知道作何解疑?”
古无忧沉思了片刻后不确定地说道:“天地大道的痕迹?”
事实上,他还是不懂只不过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得罢了。
顾轻衣将煮好的茶汤恭恭敬敬放到先生面前,似乎她知道先生要开始说些什么,开始正襟危坐认真倾听。
先生端起青花盏满意笑了笑,轻抿一口,说道:
“它可以这样解释,但很不完全。道是天地存在世间的最大体现,人人都想求道入道,以命求以命入,即便是天地仙人也不能跳脱开来,更何况是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的我们?其实道痕二字的意思很难,但可以笼统地将它定义为·····天地!”
道痕即天地?古无忧不是很明白这般深奥的学问,它太过博大了。
“道痕二字可以拆开来讲,道即为天地之道,痕即为存在的痕迹。天地之道很难阐义,可痕迹的意思却很简单,它是纹路,是笔墨,是众生。”
先生渐渐收敛起笑容,脸上藏着的无垠天地海再也看不见一丝波澜,神情严肃认真地说道:
“枯木断根留下的年轮是痕迹,丹青水墨的印花线条是痕迹,野兽踏过土地留下的爪印是痕迹,乐师鼓瑟吹笙的悠扬是痕迹,昊天漫过万水千山的神辉是痕迹,清风拂地云飘碧空是痕迹,芸芸众生的每一次呼吸也是痕迹。”
于是古无忧变得非常沉默,很清楚又简单的说法,却是化为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冲击着他的心海。先生的话,很明显的在说世间万物的一切都可以说是痕迹,这种说法超乎了他对修行世界的认知。
沉默了很长时间后,他眼中升起了几分疑惑,忽然间想起了一种可能,认真地问道:“先生,那我们存在天地间的痕迹,会不会是被天地反临摹着?”
先生手中端着的青花盏本已凑到了嘴边,听及比话,却是一滞,看着古无忧的目光露出诧异地神情,沉默了片刻后认真说道:“你资质不咋的,慧心倒是可以。”
他并没有谈及是古无忧资质的问题,而是点明慧心之意,很本原因在于自己最小弟子修行摹道的资质真的不好。
能修,可不代表着能修到最好。不过慧心对于摹道的意义来讲,却是最重要得。
没有之一。
古无忧明显微怔了一下,看着先生问道:“所以弟子说对了是么?”
青叶师兄永远都是在摆弄青花盏,似乎很不满意里面为什么不是装着毛尖茶汤,所以竹海又是起了波澜,水韵律美,依水藏烟,翠叶成船。
先生脸上渐渐生成不喜之色,可能是在对大弟子瞎卖弄的鄙夷,也可能是某些复杂的原因所怨怼,说道:
“你的用词很不当,天地并非在临摹世间万物的存在痕迹,它根本没必要去临摹。”
随即,先生的语气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天地就是痕迹存在的本身”
古无忧开始沉思不语。
的确,既然世间万物皆是天地存在过的痕迹,那把天地说成是最大的痕迹也不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