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昨日在谢府有言,这一战,我朝大胜可期。那匈奴人,必定要求和不可?”
天圣帝一边询问,一边回头,目中透着几分期冀之色:“这些话,可是真心实意?”
李亿先先大礼参拜过,这才来到舆图前,有些心虚的指了指炉丘的位置:“据臣所知,之前有军报,说安国公已在此处建城?”
这本是政事堂枢密院与天圣帝等寥寥几人才知的机密,可其实不到两日,就已传到了李亿先的耳中。而咸阳城中知道这消息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话虽如此,李亿先仍有些担忧。直到见天圣帝面无异色,才放下了心:“臣仔细研究过,嬴冲择址极其讲究。此地灵脉丰富,自具水源,且土石坚硬。有六十万秦军坚守,匈奴无论何等方法,都难在两个月内攻破此城。故而臣在谢府中言道,那匈奴已错过了最佳的退敌时机,只需安国公用兵谨慎些,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天圣帝并不满意,又若有所思的问:“可若那冒顿,真要不顾一切,我大秦又该当如何是好?枢密副使王好古曾向我建言,最好是早日遣使者,联络蒙古。”
“无此必要!”
李亿先断然否决,心想这位陛下,真是关心则乱:“冒顿的为人,陛下您该最清楚才是!那位铤而走险的可能,几等于无。至于蒙古,以臣之见,让那蒙古人进入漠西,并非好事。”
天圣帝闻言,不禁微微颔首。
他知那成吉思汗,乃是一位才智更胜于冒顿的雄杰。在诸国重压之下,依然能统一漠北。
而如今的蒙古,有人丁九百万帐,兵力之雄厚,更胜于匈奴。
“——我大秦遣人去求,未免就落了下风。且草原上的秃鹫,一旦见到了尸体,无需人召唤,就会自发的扑食,又何需我等遣使去求?”
天圣帝一声叹息,终是从那舆图中收回了视线。
“可朕还是忧心难安,这些日子以来,都心神不宁。一旦有什么意外——”
“不会有意外!安国公他极其小心,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是滴水不漏,怎会有意外?有神通前车之鉴,他又怎会让神鹿原旧事重演?”
李亿先语中意有所指,这次嬴冲北征,与他七年前不同。那次的战事,胶着了二年有余,前后调动百余万大军,故而对后方补给的依赖极大。
可这一战之前,匈奴人事先就已将大量的粮草运至云中,又留下了数百万头的牛羊,可供秦军使用。嬴冲又是孤军北上,完全断去了与后方的联系。
此时朝野上下,任何人都难动手脚,也很难影响嬴冲麾下大军。
且据他所知,这位少年国公对军中的整肃,亦堪称严酷。如此一来,就可将所有‘意外’的可能,彻底排除。
更何况那位的身边,还有个王承恩。
一声失笑,然后李亿先又好奇的问:“陛下既然放心不下,半个多月前又为何要纵容那位北上阴山?”
就是这点,颇让他佩服,从始至终这位陛下,都对冀州秦军鼎力支持。哪怕是再怎么担心,再怎么忧虑,也从未在往北方的文书中,展现分毫。
“那孩子的性格,朕岂不知?这次即便朕下旨召回,他也不会领命的。”
天圣帝一声苦笑,眼里面却并无恼色。但凡名将,都有着自己的坚持,不会轻易让战机从眼前漏过。
二十余日前,他也只认为嬴冲北上,只是为扫荡匈奴左翼七部而已。以为匈奴军力捉襟见肘,并无什么风险。
可谁知那家伙,真正的目的,却是阴山之南——
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叹了口气,天圣帝神情凝重:“朕又岂能让他,再背上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陛下明见——”
李亿先正说着话,却听得书房之外,传出了一声尖利的鹰鸣。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天圣帝就当先走了出去。
在门口处仰头上望,赫然可见一头金翅迅鹰,正在高空之中盘旋降落。
天圣帝双拳不禁紧紧一握,面色凝重。认出那只金翅迅鹰,头顶有着紫冠,正是宫中饲养的几十头金翅鹰中,速度最快也最为雄壮的一头,
想必是那阴山之下,又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那王承恩才会动用此鹰,传信于宫中,
几人在此静静等候着,不过片刻,就有一位身着绿衣的太监,捧着一封书信,匆匆行至。
“陛下!是绣衣大使王公公传书,不但用了王公公与安国公直奏的金印,还有加急印记!”
也就是说,这封书信需不经司礼监。直奏到陛前!
此时米朝天也已赶了过来,正欲将书信取过,看看有无毒素之类。天圣帝却已抢先出手,将那信拿在了手里。
三两下拆开后,天圣帝仔细观看片刻,先是面色潮红,额头现出了一滴滴斗大的汗珠,接着他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将书信递给了李亿先。
“果如亿先你之所料!匈奴遣人求和,冒顿愿奉朕为兄,并将割让朔方!”
此言道出。米朝天就是身躯狂震,面现难以置信之色。可随后就又反应过来,一时竟顾不得仪态,急急追问:“陛下,不知此言可真?匈奴真的割让朔方?”
求和称兄什么,都是虚的,唯独这朔方郡,至关重要。
他知此城,对于天圣帝的意义。这位陛下,登基后二十余年中执意北伐,不就是为夺回朔方?彻底排除北方之患。
大秦四面受敌,而东面六国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