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消息,确证今年阳江春汛必有大水发生,可能波及宛,冀,元,宁四州。北方匈奴也欲南下,左翼七部都在厉兵秣马,最多三月底就将出兵云中。”
嬴冲说完之后,就问郭嘉:“郭先生以为,这等情形下,我该做何准备才好?”
郭嘉却首先表示了疑问:“匈奴左翼会南侵?那左贤王老上,可还在咸阳城!”
此时哪怕左贤王的使节团。哪怕兼程回赶,也不可能在三月回到草原。
还有北方阳江春汛大水,这位国公到底哪来的消息?是白云观白云观,还是长生道?即便这两家,也没可能这么早就确定大灾吧?
其实郭嘉更疑惑的,还是嬴冲对他的态度。他原以为嬴冲,会考较他一些经史子集,治政要领与律法什么的,结果却问了他这本不该由他这外人来回答的问题,似乎重视到过了头了。
“这件事我也觉奇怪,可消息就是这么说。”
嬴冲微微摇头,其实这件事,他昨日就是一肚子的疑问。
左贤王老上乃左翼七部之主,左翼七部南下,这是不要老上的命了?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匈奴太子,下一任的匈奴单于,且在匈奴左翼七部中声望崇高。
说起老上,前阵子他还因‘北海四真’之事,与这位还有过纠葛。天圣帝曾令人就‘北海四真’当街行凶一案,向老上问罪。而这位左贤王也似对天圣帝做了什么让步,让那次的风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之后就在十日前,朝争正激烈之时,左贤王还送了他价值大约七万金的礼物,说是赔礼压惊。都是一些草原上的特产,中原很难见到。
“若真是如此,那么那左贤王的安全,就需小心了。”
郭嘉姿态随意的坐了下来,陷入深思:“若消息确凿,国公不妨提醒一下左贤王回归时的沿途安全。”
嬴冲闻言,面色顿变,他怎就没想到这个可能?左贤王若还在,那么才刚与匈奴议和的大秦,自然不会有边患发生,可老上他若死了呢?
“据我所知,如今在匈奴之东,蒙古诸族已然一统。四处侵攻不止,鲜卑,突厥,契丹皆深受其患,女真族则已臣服。这个时候,匈奴已无瑕南顾,东面的强敌才是他们腹心之患。还是那小月氏与乌孙氏,近年亦日渐强势。左贤王向大秦求和之意,应该不假。”
郭嘉说完之后,又提醒道:“至于国公你,别的都与你无关,只有那封地需小心在意。不妨整肃军伍,加固城防,再遣良将统之。还有解县与孟州,都在阳江之侧,亦需整修河坝,注意巡守,以防小人为祸。”
嬴冲微笑,已经认可了这位的才华:“可若我欲从其中取利呢?本公深恨武阳嬴氏,欲断其根基,又该作何准备?”
郭嘉暂未回答,只眼神古怪的看着嬴冲,半晌之后才笑道:“取利倒是简单,提前数月收粮,准备药材,低买高卖,必可使国公赚到盆满钵溢,也不妨收集证据,弹劾河道总督与阳江沿岸地方官玩忽职守,贪墨成风。天圣帝是少有的明君,历年用于河堤整修的银钱,都不下两千万金。可我沿途入秦京时,曾见得清江沿岸河堤皆虚有其表,一旦有大水发生,必定有决口之祸。清江尚且如此,那阳江只怕也好不到哪去。事后朝廷追责,国公自然能够从中分一杯羹。至于武阳嬴氏,国公如有自信,不妨驱流民以攻武阳。”
当最后这句话道出时,便是九月与嬴月儿,也侧目往嬴冲看了过来。
“先生言重了,这种事情,本公还做不出来。”
嬴冲摇了摇头,他可以在武阳嬴氏操纵流民之后,毫不犹豫的以大水淹武阳。可在此之前,却做不到似嬴元度那样的狠毒无情。
又暗暗感叹国事之艰难,天圣帝是大秦难得的明君不错。可这位省吃俭用拿来休整河道的银子,却落入河道各家官员的囊中。每年两千万金,这相当于大秦田赋的近半,可这些年下来,也没起到半点效果。
可见这整修吏治,压抑世家豪强已是当务之急,否则这大秦国势,永难改善。政令不畅,哪怕天圣帝再怎么英明神武也是无用。
叹息了一声,嬴冲收回了杂念:“先生似还有保留?先前之言,只是泛泛之策,并无什么奇处。”
可郭嘉却再没有为嬴冲出谋划策之意,苦笑道:“大人未免太高看了在下,郭某一介书生,计仅只此,让国公大人失望了。”
嬴冲心知这位必定是胸有奇谋,只因还未决定是否为自己效力,所以不愿道出罢了,
此人深知分寸,仅只是之前那寥寥几句,已经足可使自己重视。
若非是有石碑与嬴月儿提醒,他嬴冲多半就要被糊弄过去,对其满意之极,对他赏识有加了。
“失望不至于,先生之才,已经大出我意料之外。寒门士子能有你这样的见识,已经很是不凡了。”
这是刻意刺了郭嘉一句,一副你本事很不错,可也不过如此的神情。然后嬴冲果见郭嘉眼中波澜微兴,似有不服。
他心中暗笑,却假装不曾发觉:“能得先生投效,真乃本公之幸。就不知先生是愿在我幕府中先任一官职,还是走正途出仕?后者稍有些麻烦,需要等到年底乡评定品。前者则只需本公给吏部一封荐文就可,只是前途稍显艰难。”
郭嘉:“愿在国公府谋一西席,以待年底乡评。”
嬴冲唇角微挑,心道果然如此,什么以待年底乡评,只是假托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