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包被人拿了,头枕在冷冰的石头上,我的钱和东西都在包里头,浑身摸遍只有道士留的一张纸条,我原想按地址去找道士,但想起这才一天时间不到,万一他没和张家人讲清楚,去了肯定惹麻烦。
思前想后,我决定冒险回学校。
我在学校朋友不多,但小胖子绝对算一个,之所以关系铁因为我常借作业让他抄,我悄悄溜到校门外,在师母开的面馆赊了碗汤面,顺便托师母叫他出来。
大半碗面条下肚,小胖子满头大汗冲进面馆,瞧我的狼狈样他瞪大眼睛问:“杂了?让人砍了?”
那年头穷的人多,社会不像现在太平,学校打架是常有的事。
我拉他到一边,问他有没有人来学校找过我,小胖子先说没有,随后拍拍胸口说怕个球!有啥子事他顶,他认识的人多,可以找人替我出气。
出气就不必了,我问他能不能到宿舍拿回我的衣服,顺便再借点钱。
小胖子挺仗义,不一会儿拎包衣服出来,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票子,大票子塞给我,小票子揣回去,他告诉我钱是从他妈包里顺的,自已留点打游戏。
我付完帐同小胖子道别,没走几步他撵上来,摁住我肩膀问还回来不,他杂感觉我不会回来了呢。
我看了看他:“你想多了,我出去躲两天,放完假肯定回来,我不还欠你钱么,跑不了,你放心吧。”
小胖子半信半疑松开手,走出老远他在后面喊:“钱不要你还,记到回来就是咯!”
我在学校附近找了家招待所,吃住尽量不出门,待了三天,估摸道士那头应该有了消息,打算晚上去找他。
天一黑我出发,按道士给的地址,在观音庙附近找到一家丧葬铺子。
铺子门敞开但没人,屋内点着熏香,香气很浓有点像烧肥猪头的味道,柜台上空荡荡,地上有几捆箱子,靠墙十几只纸人用细麻绳绑好。
看情形主人准备搬家,我喊了几声没人应,心想东西堆在这里,主人一定不会走远,索性搬了张椅子坐等。
坐了一会儿,我起身活动筋骨,顺带打量纸人。
在家里的时候,我见过魏爷扎纸人,魏爷扎出来男女一个模样,画上五官衣服才能区分性别,属于比较糙的手艺,而这里的纸人却是惟妙惟肖,身材比例适中男女一看便知。
不过很奇怪,纸人统统新郎新娘打扮,中式西式齐全,胸口粘着黄符,就是道士让我贴门上那种。
纸人靠在墙上,我挨着瞧一直走到角落。
角落有张小桌上,桌子上用麻布盖住一面镜子,我想起自已好几天没拾掇,不知道变成啥鬼样,于是我扯下了麻布。
黄铜打磨的镜子,底座由檀木托起,镜面泛黄,照出人影模模糊糊,我瞧了瞧,自已确实挺狼狈,头上手上缠着绷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我叹了口气,镜中人也叹气。
我苦笑,镜中人也苦笑。
我歪起脑袋。
背后露出一张鲜红的盖头,我僵住了,红盖头贴着后颈窝,分明有人趴在背上。
“二姐?!”我脱口而出,都说我背着二姐,可我还是头回见到她。
红盖头缓缓点头。
真的是二姐!
我有很多话想讲,张了半天嘴,却一口问道:“二姐,你没办难张家闺女吧?”
红盖头在抖动,像是里头的人在笑,我脸红了不好意思跟着笑,红盖头点了点头。
我整个人松了口气,我同二姐讲张家人不会再为难咱,别再去找他们,回头我带她回家,她要是乐意就在我背上一直待着,就像小时候我待她背上一样。
二姐听完,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正说话道士走进屋。
道士故意不瞧我,自顾自坐走向桌子倒茶,嘴上文绉绉念:“阳人归世,阴人归曹,阴阳有别乾坤有序,母鸡打鸣公鸡下蛋,于人于已有何利?”
这话说给二姐听的,讲得含蓄但内容严重,当时我半懂不懂,后来才知道人和鬼待一块,不光人会阳气枯衰,鬼也会魂飞魄散,所以在阴媒行当里,第一禁忌不能牵生人和亡人红线。
等我回头看镜子,红盖头消失了,兴许是不愿听道士讲话,道士叹了口气拉我坐下说正事。
张家二闺女被医院救转来,之前的事情七七八八也交待清楚了,张家人说不追究但没那么便宜,事情道士有份,张家让他滚出城里,以后不许开铺子,道士打算换个地儿做生意,这两天收拾好东西一直在等我。
我问他打算去哪里,他摇摇头说暂时没定。
说实话我对他挺感激,三番五次帮我家,现在又因为我家的事被人撵,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我想了想:“要不去我们村?乡下容易揽生意,我看魏爷就经常有人请。”
我的话半真半假,阴阳行当在农村比较吃香,红白喜事,娶亲生子少不了请道士,乡下人对道士也恭敬,舍得出钱出力。
但是我们村穷,真遇上事别说拿钱,能挤出鸡蛋、烧酒抵帐的家庭,已经算经济条件不错了。
道士听完笑了:“娃子,你知道我是干啥的?”他指指墙边一只纸人:“那个卖30,你们村有人要?”
我咂咂舌头,30元够我一个月开销。
他接连报了几个价格,全是天文数字,我插不上嘴只好闷头不吭声,道士也没话说,屋里一通沉默。
我觉得气氛尴尬,把前两天在招待所遭遇告诉了他,道士扯开我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