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有生以来不曾体验过这样彻骨的恐慌:麻木的身体已不再属于自己,头脑却始终清醒着面对一切。幽暗地下密室,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没有窗,甚至看不到天黑还是天亮。她只能隐约听到门口卫兵的声音,轮流换岗,一轮又一轮。口渴、饥饿,她想哭,却根本发不出声音,甚至无法颤动一下哽咽的喉咙。
想到喝下的那一瓶红色的符咒……血泉水……那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简直就像清醒灵魂飘进了一块石头里,动弹不得、什么也做不了。
难怪有人说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时候,对死亡的恐惧会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渗入人心!就在迦罗以为自己要被这样生生饿死渴死的时候,终于,有使女进来为她沐浴更衣,扒光衣服,换上华美的盛装衣裙。
三月,水的季节,当金星自东方升起,哈图萨斯一年一度的金星祭典就要盛大开场,祭品羔羊的最终时刻,就要来临……
迦罗感觉自己就像放在博物馆里供人参观的木乃伊,四周满是繁盛的鲜花谷穗,前来参加祭典的贵族在仪式开始前,总要溜达到近前好奇的欣赏一番,指指点点。听人们的谈笑,感觉真就好像几个朋友闲来无事,相约着逛一把博物馆似的轻松。天呐,难道大家对杀人都是这样无动于衷吗?拜托,她不是一头牛一只羊,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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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国王到来宣布仪式正式开始,繁文缛节过后,卡玛王后作为主持神官缓缓步上神坛,她手中的神杖高高举起,已经对准迦罗的心脏!
锋利杖尖在阳光下闪动寒光,那一刻,迦罗的脑海中浮现出20年来全部的记忆,她想起了妈妈,想起了七岁那年无花果树下沉默的葬礼;还有爸爸,她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因为他的不负责任,因为他对妈妈的闭口不谈,可是……现在想来,为什么不管她态度如何恶劣,随时随地甩出冷言冷语,爸爸却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他总是在忍耐、总是在包容,总是想尽力表现只是不得要领?还有妈妈,他真的不在乎吗?那为什么每年忌日他无论身在何方,都一定会回到杰斐逊县的农场,会在无花果树下的墓碑放一簇鲜花?她又想起她的黑马‘雷’,那是18岁成人礼时收到的礼物,她以为是爸爸送的,后来才知道买下那匹马的,其实是她一贯没什么交流的姑妈………原来……并非没有爱的!若完全无爱又何须忍耐?世间又有谁会真的一无所有?只是她从前不懂,从未想过去珍惜的东西在这个瞬间忽然变得如此不同,迦罗从不知道生命原来是可以戛然而止的,昨天和今天竟会切断一切联系,她甚至没有机会对爱着她的家人说一声谢谢……
没有眼泪,因为流不出来。卡玛王后美丽的笑容宛若死神,迦罗甚至无法闭上眼睛逃避这恐怖的时刻。不!她不想死!她才刚刚20岁呀!绚丽多彩的人生还没来得及绽放,有什么理由就要这样莫名其妙的宣告终结?!
“金星之神祝福丰收,愿赫梯全地,牛羊肥壮、粮食溢出谷仓……”
卡玛王后朗声念完最后一句祝祷词,夺命利器就要破空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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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
生与死交错的刹那,忽然,肃穆典礼传来一声响亮断喝。随后便是一个风风凉凉的声音说:“亲爱的王后陛下,献上这样的祭品,恐怕非但不会牛羊肥壮、粮食溢出谷仓,反而要给赫梯招引灾祸呀。”
“放肆!是谁敢诅咒祭典?”
卡玛王后勃然大怒,循声望去,就看到观礼席上,三王子·凯瑟·穆尔西利缓缓站起身,他带着十足戏谑笑意走上神坛,悠然笑说:“王后陛下不爱听也没办法,谁让这是实话呢。”
凯瑟王子轻轻一挥手,身边仆人便向在座的国王躬身奉上一件东西。
酥毗乌利一世皱眉困惑:“这是什么?”
“chù_nǚ的血。”
凯瑟王子面色坦然,带着几分抱歉的笑说:“这个莫名出现的女子,当我知道她是祭品时已经非常遗憾晚了一步,她的贞操……已经被我夺走了。”
这个混蛋!他在说什么?!
迦罗听得真真切切,也因此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凯瑟王子说得轻描淡写,神殿上下却一片哗然,老迈的国王霍然而起,气得胡须乱颤:“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卡玛王后也大声说:“三王子·凯瑟·穆尔西利,庄重祭典岂能容你开这种恶毒的玩笑?这简直荒唐透顶!来人,把他给我哄出去!”
凯瑟王子笑意盎然,冰蓝色的瞳仁里分明闪烁戏弄的光:“玩笑?谁说我在开玩笑?哦,对了,上门带走她的正是王后陛下的卫队呢,所以不妨去问问他们,带走时她是什么样子。我相信忠诚卫队,是一定不会对王后陛下撒谎的。”
卫队被传召进殿,回答的结果令所有人瞠目结舌。卡玛王后快气死了,说心里话,祭品是不是chù_nǚ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可是对名义上的金星祭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毗乌利一世国王面色铁青:“荒唐!荒谬!王宫觐见时你为什么没早说?”
凯瑟王子两手一摊,非常‘无辜’的申辩说:“父王,是你不让我开口呀,刚要解释就被说成是在敏感时期挑动内部不合,这可如何是好?老实说,这些天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如果不说吧,将不洁的祭品献给神明,这份亵渎谁能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