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铸成手忙脚乱地把所有相片都藏在抽屉里,这才慌慌张张地起身开门。来的竟是孟龙,他凝神看了殷铸成一眼,笑道:“你在里面做什么亏心事?干吗这么惊慌?”殷铸成干笑了一声,掩饰道:“我在换衣服呢,你来干吗?”
孟龙笑道:“你还敢问我来干吗?我才要问你干吗呢!你这家伙,是不是今天睡懒觉忘记洗相片了?你说过上午就给我送过来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殷铸成现在最怕听到这件事,连忙打哈哈道:“啊…;…;是…;…;是啊…;…;哈哈,我真是忘了。算了,缓一缓,缓一缓。”
孟龙笑道:“算了,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要通知你一声。明后两天周末我们都排练,你可以不用来了,星期一我们正式试戏,你要不要来当个场务什么的?”殷铸成满口答应了:“这肯定没问题。”孟龙奇怪地看了看他道:“你今天真的有点不一样,我还以为你会闹着周末也过来捣乱的。”殷铸成心里记挂着那些古怪的相片,哪还在意什么排练,装傻地赶紧把孟龙给送走了。
接下来整整两天,殷铸成都在研究他的相机和相片,不但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反而愈发糊涂了。相机没有问题,拍摄技术没有问题,对焦没有问题,调镜头也没问题,唯独最后洗出来的相片有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这里面哪个环节出了错呢?
转眼到了周一,是约定好要当场务的日子了。殷铸成没有时间再去琢磨相片的事,他下课后挂起相机就往外跑。到了新戏台那里,已经人声鼎沸。社里的人来了大半,今天是第一次在新场地试戏,大家都很兴奋,欢声笑语比平常多了好多,使得周围更加喧嚣热闹。
殷铸成远远看见孟龙正在指挥戏台上的布景,他是社长,原本就是最忙碌的。殷铸成也不想打扰他,就自己在里面瞎逛,看看有什么事是自己可以做的。他是元老,虽然不算正式社员,但大家都认得他,纷纷热情地打着招呼。
转了一圈,没找着什么事情可做,殷铸成觉得百无聊赖,决定去化妆室观赏一下头饰。迎面走来一人,高个子,戴着黑框眼镜,笑着喊了他一声。他忽然全身一个激灵,高声喊道:“站住!”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果然老老实实地站住了,道:“师兄,你叫我什么事?”殷铸成的目光往他脸上溜了一圈,立即确认他就是相片上照糊了的那个人。
殷铸成呆了一呆,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火,讪讪一笑道:“不…;…;不好意思,我没什么事,就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愣了愣,忙道:“我叫王晓敏,师兄叫我小敏就好了。”“小敏…;…;真…;…;真是一个挺好的名字。”不善圆谎的殷铸成尴尬地接了一句,立即逃也似地跑开了。
是自己太过神经敏感了,一个很普通的男生,没什么特别,也许这次的相片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也许是那天太阳太好。殷铸成安慰着自己,又开始了闲逛。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戏台上的布置终于好了,两个崭新的红色团纹罩高手椅,两个仿古的落地罩灯,虽然简单,却不失精致。各路人员也已经到位,吹唢呐的,敲锣的,拉二胡的,演员们络绎不绝地从化妆室里出来,扑着浓妆,全套服饰,都在候场。孟龙满头大汗地在点人,做正式开戏前的最后准备。
“王晓敏!王晓敏!”孟龙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四周围乱哄哄的,但是没人答应。孟龙抹了一把汗道:“这是怎么回事?谁看见他了?他待会要上场的,现在必须得到位了。”演员中有一个人答道:“刚才看见他还在化妆室里。”
孟龙有点生气:“这太没有纪律了。说好了十点半准时出来的,再拖下去,还演不演呢?”那演员道:“我去叫他出来吧。”殷铸成拎着相机就从旁边转出来了,一连声地接话道:“我去我去,你穿着长马褂,走路不方便。”说着,一溜烟就走了。
化妆室在舞台后部的一个拐角位,因为人都走完了,现在周围一片静悄悄的。殷铸成风风火火地跑过去,一把掀开化妆室的布帘,大吼一声:“小敏,社长生气了,你化没化好都给我出去!”
化妆室里一片寂静,没有答音。殷铸成有点奇怪,难道王晓敏不在化妆室里?他走进去,绕过那排镜子,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高挺的背影正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位置里,对着满是头饰的箱子,抬着右手,似乎在脸上描画些什么。
殷铸成有点火:“喂,我喊你呢,你没听见?”王晓敏仍然没有答话,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直接无视了他。殷铸成有点奇怪,之前打过一个照面,这男生彬彬有礼,怎么转眼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难不成刚才跟人吵架了,闹情绪?
殷铸成慢慢地走了过去,直到走到他的背后,拍了拍肩膀,放缓了语气道:“小敏,不管有什么事,你先出去再说。你不知道,孟龙那家伙生气起来很可怕的。”
王晓敏依旧不理不睬,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殷铸成本来就脾气火爆,见状更加勃然大怒,一把扳过他的肩膀就吼道:“我他妈的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当王晓敏的整张面孔被翻转过来,殷铸成这才看见,原来他刚才并不是在描画脸谱,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根已经锈迹斑斑有铅笔那么粗的铁丝,正一下一下,将铁丝用力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