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雾气笼罩住了整个校园,从那一天开始,这里不再有晴天雨天之分,永远都是灰蒙蒙雾霭霭的环境,到处弥漫着一股让人烦躁、挥之不去的压抑沉闷,无论怎么大口喘气,仿佛都吸不到足够的氧气,窒息的感觉不间断地伴随左右。从表象特征来看,校园和鬼市已经逐渐越来越趋同。
在灰色的朦胧之间,新的罪恶、yù_wàng正在翻滚、酝酿,带着丑陋卑鄙却又让人无法抗拒的嘴脸,一步步逼近这些曾经无忧无虑享受青春的天之骄子。
一直到入夜,喧嚣躁动的校园才真正陷入了彻底的宁静。死去的人怀着不解、痛苦离开这个半人半鬼的世界,活着的人舔着嘴角的余香,开始在噩梦中为自己寻找脱罪的理由和借口,说服着自己明天的命运还要继续。
屋子里和外面是一样的黑,没有了月光的照射,全是伸手不见五指。学校里面早已断电断水,外面也没有了路灯,光亮变成一种奢望。明明没有光,但在黑暗中的一双眸子却焕发着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精亮的光芒,透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在这黑夜中熠熠生辉,有着燃烧一切焚毁所有的能量。
韩煜从床上站了起来,他伸了伸懒腰,还好,除了长久未动有些生硬,关节有些酸疼,其他的一切都好。这几天营养跟不上,老是饿肚子,所以伤口愈合极慢,但不管怎么说,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活动也基本自如了。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韩煜摸了摸了放在枕头边的魔殇杵,这是从镜影世界出来后冷雨馨还给他的,由于天地灵气的逐渐衰弱,这个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法器已经没剩下多少法力了,无论自己念多么强力的咒语,多么迫切地召唤它,也就只能激起一圈淡淡的光晕,转瞬即逝。
韩煜把降魔杵拿在手心中,那种粗糙的质感一如既往,提醒着一路以来降妖伏魔出生入死的种种遭遇,回放着凶险四伏阴森诡异的各类环境。不管多么法力高强、多么超凡脱俗的高人,在面对那些可以夺人魂魄、吸食元气的鬼怪时,也不敢说自己心中完全没有一丝畏惧。可他真的没有,从来都没有,从第一次执行任务,从第一次陷入生死困境,从第一次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开始,都从来没有畏惧。
那是因为他心底里,有更可怕、更畏惧的东西。
韩煜拿起了降魔杵,又放下了,然后又拿了起来,握了握,让上面狰狞的獠牙刺痛手心的伤口,疼痛不但没有使理智清醒,反而更加混沌。韩煜握着降魔杵的手微微颤抖,最后,他终于还是放开了手,降魔杵跌落回床上,掉进床褥的褶子中,在它的旁边,是无力垂下的手。
韩煜轻轻地走到门边,低下头静静地看着下方。冷雨馨拢着一件大衣靠在门背沉沉睡去,她的身形越来越瘦削,就快变成了一根笔杆。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白天的时候,她再也没有力气起得来,昏昏沉沉,口里翻来覆去的只是呢喃:“不要…;…;不要…;…;”
韩煜的嘴角边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容,笑容里满是讥嘲、讽刺,既是对冷雨馨,也是对他自己。这个女孩终究跟他料想的一样,始终没能跨过这个槛,即便濒临死亡,还坚持守着门口,单纯地以为可以阻挡自己的脚步。而自己也跟料想的一样,经过了几天无聊的挣扎和迷茫,终于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其实,都已经做过了,还害怕什么呢?
韩煜轻轻地搬开冷雨馨轻巧的身躯,慢慢地打开了门,毫无犹豫地踏了出去。外面的空气再压抑,也远没有屋内那么混浊。韩煜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曾经困扰他的那些感情已经全部逝去,脸上除了冷酷,便是蒸腾的杀气,那是不见鲜血不满足的杀气。
那一刻,一直在掩埋在心中的,掩埋在冰天雪地里那些暴戾血腥的岁月,那个永远躲在阴影的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猎物的小男孩,彻底地复活了!
韩煜漠然地向前走了一步,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粗壮的树枝,这是冷雨馨用来生柴火剩下的,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刀片,这是从剃须刀上卸下的,一直带着,是近身作战的利器。韩煜拿起刀片,目光直视前方,冷漠地看着深邃的黑夜,同时左手拿住树枝,右手刀起刀落,“刷刷刷”地无数块树皮从树枝上以眼花缭乱的速度被削了下来。
这个重复了千百遍的动作,早已熟练得成为和行走一样的本能,就算在完全的黑暗中,他也能娴熟地把一根钝树枝削成能扎死老虎的矛尖。
不到一分钟,他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手指轻轻地放在树枝被削尖的最顶端,无需用力,殷红的鲜血就已经从指尖中心渗出,带着一种锥人心骨的疼痛。
韩煜把刀片放回兜里,提了提树枝,长度、重量都刚刚好,只需要磨这一根就够了,对他来说,只需要这一根就够了。
韩煜大踏步往前走去,这一去,便再也不能回头,便再也无法返还,便从此万劫不复!
但是,他只踏出了第一步,便再也踏不出第二步了。他的双脚被人死死抱住了,一双纤细的胳膊却使出了泰山压顶般的力气,牢牢地将他禁锢住,竟是动弹不了分毫。
韩煜愣了半天,好久好久之后,身上的杀气才慢慢回敛,面上的那股冷漠才逐渐崩塌,眼神里不再有嗜血的阴狠,只有无奈。“原来你昏迷是骗人的。”韩煜低头看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