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其实很简单，只是人心很复杂。
人心的复杂，如同泼洒在生命宣纸上的墨迹，渲染着城府与世故；如同拉响在生命深处的咿咿呀呀的胡琴，挥不去嘈杂与迷惘。
你永远不可能去看透一个人的内心，就像是一个幽暗的古井，你不知道打出一桶清澈的水还是蹦出一只掩藏至深的怪物。
就如同现在的林雷，脸上的桀骜不驯不像是假的，对林天泽的真心诚恳似乎也不是假的！
“不是的，林天泽，我的心里一只保留着对你的感激。”面对林天泽的质问，林雷冷静地说道。
“所以你就是这样报答对我的恩情么？”林天泽仰起头，嘴角拉扯出小小的弧度，脸上尽是嘲讽，他那锐利狭长的眼睛斜视着他。
“不是答应你的请求了么，我不是给陆成安排工作了么？”林雷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他看起来很无辜。
但是林天泽却知道他心里必定不那么想。
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就看错人了么？
他第一次给林天泽的印象是一个艰苦好学的学生，穿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校服在那里捡瓶子补贴家用，被人发现了他的窘事依旧不卑不亢，可以说，他给林天泽的印象是极好的。
之后从他被老师冤枉之后的表现来看却能看出他的隐忍和坚毅。
自己挟恩图报的举动依旧得到了对方的感激和承诺，可以看出他的义气和为人。
从他决定要辍学的决定又看出了他的决心和野望。
但是林天泽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这样的人在踏入社会短短几个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上次在火车站接人的时候，林天泽就有所察觉。
这次居然敢变本加厉了，真的是好大胆！
林天泽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陆成我会带走。你自己好自为之！”
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毕竟不好控制，自己有点想当然了！林天泽没有任何懊恼，他可以放弃对林雷的期望。但是另外两个要求和两百万报酬一点也别想少。
林天泽不是一个好人，他应得的东西一点也不要想少！
“我当然没有意见。但是陆成要不要走也不是你说了算吧？”林雷笑着拦住了他，然后轻声说道：“这应该问陆成自己吧？”
林雷看向了这个沉默着表情冷淡的男孩，在他看来，陆成明显是该走这条路的，年纪小小就心狠手辣，敏锐聪慧，有着极佳的洞察力，临场还有遇事善变的机智。如果再锻炼个几年，必定会成为自己的左右臂膀。
林天泽嘲讽地看着林雷，然后玩味地说道：“那你倒是问问陆成跟不跟我走?”
对于林雷的行为，林天泽可能估计错误，可能把握不住，但是如果连这个跟随自己十几年的下属的心思都把握不住的话，那他的人生就太失败了。
林雷也转过头去看向了陆成，却发现他低着头不说话。
其实说实话，陆成并不会十分抗拒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他自己也发现了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的得心应手。
但是。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是林天泽带着他从大山里面逃了出来，是林天泽让老大安排自己。说到底，这还是林天泽的恩情。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妈妈的反对……
“好，好。”林雷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掌。
林天泽哼了一声说道：“陆成，走吧。”
陆成低着头跟了上去。
林天泽没有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看守的两个人给拦住了，他笑了笑，看向了林雷。
林雷夹了一口菜放在自己嘴巴里嚼着，然后说道：“泽哥。别急着走，有个东西还你。拿上来。”
林天泽看着一个年轻人拎着一个箱子上来，放在了桌子上。
“二十万。泽哥你点点，你当初借我的，一分钱不少。”林雷平静地说道，然后再微微抿了一口酒。
林天泽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看着他，目光冰冷残酷：“那这样说，当初的承诺作废了是么，你母亲的性命也一文不值是么？”
林雷依旧在那里自酌自饮，并不理会。
“胆子挺大，挺好！”林天泽点了点头。
林雷怔了一下，然后一道寒光闪过，只觉得手臂一凉，接着就是一股剧痛蔓延开来，直至全身。
他的手已经被齐腕切下，鲜血直飙。
林天泽冷眼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手掌和跌落在旁边的筷子。
林雷的脸色苍白，就算受此重创，他依旧没有叫嚷出声，只是吸着冷气用手紧紧按住断口处，防止过快失血。
旁边混混蜂拥而上，准备把林天泽乱棍拿下，却被林雷喝止了。
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显得扭曲，但是依旧保持了冷静，他让自己手下让开一条路给林天泽二人离开。
“这算是这二十万的利息和你为你母亲还的恩情。”林天泽看着他轻声说道：“你赚了。”
那只断掌已经被林雷捡了起来，他有些发愣地看着，然后点了点头。
林雷看着林天泽带着陆成逐渐远去，没有做任何举动。
看着林天泽那决绝冷酷的背影，林雷苍白的脸上一点一点绽放出笑意，病态而猖狂。
不愧是我要跟随的人，果然够残忍强大！
所以说人心是最难猜测的东西，如果刚才林天泽默不作声地拿走了二十万，那他能带走的也就只有二十万了。
他从没忘记林天泽对他的恩情，就算妈妈最终还是没有救回来，但是这种恩情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