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不能忘记,那个噩梦般的黄昏。
那天,我忙着将煎饼摊收拾干净,数了数零钱,打算开着电瓶三轮回家。
这电三轮是我花五十块从镇上修理铺要来的。虽然方向不对盘,歪歪扭扭的,但开着还顺畅。
弟弟和妹妹要放学了,我得回去做晚饭,奶奶一定也饿了。
我照例开到前方的桥洞下,车轮胎不知戳了什么东西,一下瘪了。眼看着天要下雨了,我更是焦急。
看见两个穿工服的一高一矮的人朝我走来,我停车就请他们帮忙。
这两人喝了酒,醉醺醺的。他们从上到下地打量我,忽然就拖起我的脚,将我拽进一间废弃的仓库里。
猝不及防,我的身子就重重摔在了一堆棉絮里。“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见他们笑得邪恶又放肆,我的心里更是惊慌。
“不要……不要……”还没容我反抗,他们一前一后地就制住了我。
我穿的是最廉价的化纤裤子,不禁扯。我哀求,我哭嚎,我咬我踢,我大呼救命,都无济于事。
“啊……”随着一阵锥心的痛,我几乎昏死过去。
我正痛不欲生,那个高个又朝我逼近,我无力地哭泣着……最后,他们穿好衣服,咧着嘴哼小曲儿走了。
那矮子那个还意犹未尽地盯了我一眼:啧啧,想不到还是个雏儿。
我躺在地上,短短几分钟,我知道我经历了人生中的什么。擦擦眼泪,穿上扯得七零八落的衣物,我艰难地站起来,整理一下自己,决定什么都不说。
我虽然才十八,但却是家里的顶梁柱。
我咬牙推着三轮,天黑才回了家。
“姐,你怎么了?”弟弟发现我的不对劲,吃惊地看着我。
我弟大名水贵,今年十七,在镇上读高一。我妹十五,学名水灵,正读初二。
“没什么……”我虚弱地坐下,“我跌了一个跟头,车胎也没气了。”我在搭建的棚子后换了条裤子,用热水洗了洗身体,又强打精神问:“你们都吃了吗?”
弟弟点点头。“我做的饭。”
“妹呢?”
“她又不知去哪里鬼混了。”弟弟忿忿的。
“奶奶呢?”
“睡了。刚睡,等了你好久。”弟弟示意我轻点声。他给我端来一碗面,我说我吃了一个煎饼,不饿。
我拉开帘子,看了下奶奶。她的腿打着石膏,但睡得很香。
夜里,我听着弟弟还在读书,又听到棚子外有高跟鞋的声音,知道是妹妹回来了。
我妹不让我省心,虽然家里穷,但我妹将那少得可怜的零花钱,还是往身上打扮。买口红,买廉价的胸罩,买黑丝。她成绩差,只和镇上的混混在一起。今天混点吃的,明天去城里玩。有一天,她就是大着肚子回来,我也不会奇怪的。
我的下身,其实还在肿痛,我只能默默将眼泪吞在肚里。
说来,我高二就辍学在家,都是因为家里房子被拆的缘故。
其实那就是一笔糊涂账。
那天是个早晨,我正领着同学读语文,班主任匆匆告诉我:说我家房子被邻居拆了,我奶奶阻拦不成跌断了腿在医院。我惊慌失措地就往镇上卫生所狂奔。
我付不起几千元的住院费,医生给奶奶打上石膏后,就背着她就回家了。
家已经不是家了,满地狼藉,一片废墟。更搞笑的是,邻居又告诉我,说他们拆迁的人拆错了,但现在也没钱赔偿我们。他看准了我家里没成年男丁,好欺。拆了我家的院子,邻居家可以搭个小作坊。邻居一家都做小电器批发,是个暴发户。我嚎叫着要他们赔偿,邻居说他家外面有人,我们告状也没路子。
弟弟和妹妹也回来了。弟弟要找他们拼命,我死命拦住了。我们呆立在断瓦残垣下,不知该干什么。家里亲戚嫌我家穷,早不和我们来往。
还是后面的邻居王大伯提醒我,帮着我搭了个塑料棚子,用帘子隔了四个房间,又将废墟里还没塌坏的桌椅棉被衣裳捡了出来。我用砖头给奶奶垒了个土床,又支了一口锅。
我想了一个晚上。我不能上学了。我弟看着我,就说他去打工。我弟比我小一岁,但块头有一米八。他说弄个假身份证冒充十八岁,雇主也会信的。
但我不让,我弟是我家的希望,他成绩不错,是班里的班长。怎么着,也是我这个长姐辍学。我告诉弟妹:打从明天起,姐不上学了,姐出去摆小摊。
奶奶听了,咧着没牙的嘴就哭了。
我妈是个疯子,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疯病发作,跟了一个走街串巷的木匠走了。
我爸前年在外地打工,从井架上摔了来就死了,死法和《长江七号》里小迪的爹一样,包工头赔的钱都给工友分了,到了奶奶手里,就剩几百安葬费了。
其实,我并不是我妈亲生的。我是我奶奶从坟堆里捡来的。
我奶奶说,我是个私生子,我亲妈是城里的学生妹子,和男同学将肚子搞大了,生了娃,就往乡下远点的地方扔。我奶奶说幸亏被她捡着了,要不早被野狗叼走了。
我辗转反侧,根本不能入睡。还是觉得下身黏黏糊糊的,很脏。我想不如干脆洗个澡。
说洗澡,其实按我们南方人的洗法,如果没有淋浴的话,也就是坐在一个大木桶里,拿着肥皂浑身上下搓洗。我用手将下身的皮都搓破了才罢休。
我想着家里人不能就这样过下去,天冷了,再住这样的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