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妃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苏诺语下毒之事,小忠子在皇上那儿,一口咬定是我指使的。皇上听不进我的辩解,一怒之下,就下旨赐了我自尽。”
香茗看着她将原本致命且严肃的事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心中一阵一阵地抽痛。她一把握住杨妃的手,激动地说:“娘娘,这件事分明不是您所为!那小忠子必定是受了人的指使,才会说这样昧良心的话!”
“昧良心?”杨妃轻嗤,“在宫里生活的久了的人,可还有良心这种东西?”
“娘娘,奴婢去找皇上,奴婢去告诉他真相!皇上不能这样冤枉您啊!娘娘,您放心,奴婢豁出命去,也要让皇上知道事情的真相!”说话间香茗就欲往外跑。
“站住!”杨妃厉声喝道,“回来!”
香茗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底写满坚持:“娘娘,奴婢不能眼睁睁看您被人冤枉至此啊!”
杨妃唇角上扬,嘲讽地笑着:“冤枉?这宫里的人不就是今日你冤枉我,明日我冤枉你吗?罢了,我算计过那么多人,因果报应,也终于轮到我身上了。”
香茗一面胡乱擦着眼泪,一面愤愤说:“娘娘,您怎得说这样的丧气话?无论如何,咱们也要想法子求皇上收回旨意才是啊!”
“有什么法子呢?我方才跪在皇上面前又哭又求,可是皇上铁了心地要杀了我。香茗,你在我进宫之日起便跟着我,我心里从未将你当成是下人,今日我便与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杨妃眼里的泪水就那么一直含着,始终没有流下来。
香茗点点头,哽咽道:“娘娘,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杨妃浅笑道:“你一路跟着我走来,你该知道我虽说看重位份与尊荣,但我心底最看重的始终是皇上的宠爱!进宫这些年,我自问对皇上从未有过二心。可皇上呢?纵然是从前宠我的时候,也总还有这个妃子那个小主的。今日,他更是丝毫不顾忌当日的情分。如此薄情寡幸,我即便捡回一条命,余生也必定是在冷宫中度过,又有何意义呢?”
“娘娘,您不是说万事活着才是第一步吗?”香茗没有办法接受杨妃自尽这个事。
杨妃摇摇头,说:“香茗,虽说活着好,可还有一句话,说的是‘哀莫大于心死’。皇上如此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何况,若是从今以后都得生活在冷宫之中,我更是对活着没有任何期待。”
“娘娘”香茗还欲再劝。
杨妃起身,来到香茗身边,轻声说:“好丫头,你不必为我抱不平。虽说死这个字眼听起令人恐惧,但我发现真正到了这一步,其实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若非是放心不下你,哪怕让我现在死,也没什么关系。
“娘娘,您别再说了!”香茗哭得伤心。
主仆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章华的声音:“娘娘,时候差不多了,您快些收拾。”
“好。”杨妃应道,随即看着香茗,说,“我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宫里赐自尽一般都在黄昏,最迟明日,我横竖也是要死的。但你不一样,皇上今日并未提及要降罪于你,我想也许你能活着。再有两年,你也到了可以放出宫的年纪,到时候就可以离开这儿,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
香茗哭着摇头:“不!娘娘,您都不在了,奴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尽说傻话!”杨妃面色一沉,薄责道,“于你而言,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自然是要好好活着,替我也看看外面的世界。”
说话间,杨妃来到妆台前,将锦盒打开,从中取出不少首饰,递给香茗:“这些东西,都是我当日带进宫的,等我死了,也是要归内务府的。我今日便将它们都给你,日后你或是留着打点宫内的人,或是出宫后用作生计,总之不辜负就是。”
听着杨妃交代后事似的,香茗哭得不能自已,却还是乖乖地将东西收好。她已想得很清楚,等到娘娘死了,她便也一同去!总不能叫娘娘日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地下,她还要伺候她呢!只是现在不能说这样的话惹娘娘生气,于是她点点头,满口答应下来。
杨妃如她所言,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换了最喜欢的一套衣衫,又吩咐了香茗为她精致梳妆,如此而已。
看着铜镜中精致的妆容,杨妃淡淡微笑,夸赞道:“这么些年了,就属你的手最巧。”见香茗仍旧抽泣,杨妃回头说,“香茗,看着我被你打扮得如此美艳,你该笑才是。”
香茗本就伤心,那眼睛肿的跟核桃一般,听见杨妃这话,想要冲她笑一笑,却怎么也做不到。
杨妃叹口气,站起身来,拿绢帕细细为她擦拭眼泪,说:“一会儿我们便要离开这儿,你若一直哭哭啼啼,只会叫人看清我!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哭了。”
香茗听了这话,连忙又抬手擦拭泪水,点点头说:“娘娘放心,奴婢不会叫人小看您!”
杨妃颔首,转身将铜镜轻轻地扣在桌上,又来到床边,将帘幔放下,最后打量一遍寝殿,便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去。香茗见状,连忙跟在她身后。
章华站在殿外,见杨妃走出来,连忙走过去,刚要说话,就看见她一脸坦然,心中不由地对她刮目相看。这样的杨妃比之方才才嘉德殿时好了太多!
“娘娘,我们现在就往冷宫去吧。按皇上的旨意,奴才明日傍晚会来送您上路。”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