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落,夜色逐渐降临。沙漠上温差极大,片刻之前还炎热似火,此时却变得阴冷森寒起来。狂风卷过,林涛阵阵,水声轰隆作响,雾气迅速弥漫。
晏紫苏今日在沙漠上迎着烈日狂风赶路,风尘仆仆,见到这大河时早想跳入其中好好地洗浴一番。只是其时饥饿难当,无暇他顾。此时见气温迅速转冷,再不及早沭浴只怕温度愈加阴寒,当下不再迟疑,起身除去衣裳,一丝不挂地跳入河水中。
蚩尤心中猛跳,立即移转目光。只听“噗通”脆响,她“啊”地一声惊呼,机伶灵地打了一个冷颤,颤声道:“好冷!”
寒风呼啸,林中蒙胧昏暗。河水森冷,遍体侵寒,涡流湍急,深不可测。晏紫苏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当下游到河沿较浅处站定,真气运转,寒意稍消。
夜色蓝灰迷蒙,河面上笼罩着淡青色的薄雾,轻纱似的飘忽不定。两岸的树木森然交错,黑影幢幢。时而传出一两声遥远的鸟鸣。她站在冰冷汹涌的河水中,望着远处背对她而坐的蚩尤,心中更加孤单悲凉,泪水忍不住又涌将出来。无声地哭了片刻,方才渐渐忍住悲伤,慢慢地擦洗自己的身子,蚩尤听着她泼舞水花的声音,脑海里尽是她在月光下雪白玲珑的身体,心猿意马,热血如沸。强自收敛心神,移念他想,忖道:“等她洗完了,便回到城里,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在逞凶行恶。”
月亮缓缓升起,河面波光粼粼,水雾愈重,纷扬弥散。对岸的树木如在云端,影影绰绰瞧不分明。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阴寒妖魅的无形之气正随着河雾无声无息地渗透飘荡。蚩尤一凛,心中蓦地升起莫名的不祥寒意。
忽听晏紫苏尖声惊叫,极尽骇惧。蚩尤大惊,猛地跳起,抓起苗刀转身冲去。
大浪喧嚣,河水急速涡旋,粼光乱舞。晏紫苏雪白的身影一闪而没,瞬间消失于河心巨大的漩涡中。
蚩尤大骇,心中仿佛要炸裂一般,大吼一声,蓦地凌空飞掠,一个猛子扎入滚滚河水。
水泡纷乱,河水幽蓝清澈。凝神四扫,赫然看见四个苍白浮肿的怪人面无表情地拖着晏紫苏的手腕、脚踝朝河底急速游去。晏紫苏面色雪白,动弹不得,正自惊怒无助,看见他游龙似的飞速追来,泪水登时汹汹涌出。
蚩尤心中又怜又痛,狂怒杀意凛冽爆发。他水性极佳,当年与拓拔野在东海中也不知杀了多少海兽凶龙,深谙水下搏杀之道。当下闪电似的溯流游窜,迂回包抄,转眼间便冲到那四个怪人的正前方。
众怪人眼白上翻,视若无睹,依旧紧紧抓着晏紫苏的手脚,朝河底冲去。蚩尤大怒,挥手一刀将右面那怪人当头劈成两半;左手一探,将左面那怪人脖颈卡住,蓦地一卡,登时将他头颅硬生生拧断,乌黑血水急剧弥散。
那两具无头断尸身形摇晃,突然撒开手,闪电似的朝蚩尤扑来。蚩尤吃了一惊,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水鬼僵尸!”凝神聚意,苗刀纵横飞舞。“哧哧”连响,水流迷乱,乌血沸扬。那两具强尸瞬间被斩成碎段。
蚩尤顺流下潜,从晏紫苏身下冲过。刀光一闪,另两具强尸的手爪登时被齐腕斩断,两道霸烈的刀气从断腕劈入僵尸周身经脉,“砰”地一声闷响,两具僵尸登时炸裂为万千碎片,被涡流冲卷而去。
蚩尤顺势抱住晏紫苏,破浪冲天,稳稳地翻身落在盘旋飞舞的太阳乌上。
晏紫苏“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河水,惊魂未定,紧紧抱住蚩尤,颤抖着哭将起来。她原非胆小女子,生平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风浪;但适才事起突然,被水鬼拖入河中,水性不佳,不免惊惶。此刻被蚩尤救起,依偎在他强壮的怀中,登时变得说不出的软弱,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委屈、悲苦、难过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一时哭得雨打梨花,玉箸纵横。
蚩尤念力四扫,见她毫发无伤,心中巨石方甫落地。晏紫苏哭道:“你这薄情寡义的狠心小子,只管远远地站着不必睬我,为何又要来救我?让这些水鬼将我拖走,你正好去找你的纤纤妹子,岂不干净?”指甲狠狠地掐入他的肩膀,直渗出血来。
蚩尤心中酸苦刺痛,怜惜、疼爱、恼恨、厌憎……翻江倒海,紧紧将她抱住,恨不能将她深深地勒入自己体内。晏紫苏被他这般紧抱,越发脆弱,软绵绵地搂住他的脖颈。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泪水不断地流过脸颊,滚落蚩尤的胸瞠。
蚩尤突然狠狠地抓紧晏紫苏的双臂,咬牙切齿地瞪了她刹那,蓦地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狂野地、恣肆地辗转,暴虐而贪婪;这一瞬间,他分不清那在体内沸腾迸爆的熊熊炎火,究竟是炽热的爱呢,还是深切的恨。
晏紫苏“嘤咛”一声,身体内彷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爆炸开来,热浪从小腹滚滚燃烧,刹那燃逼全身,让她酸软得想要昏厥。当他强横地需索,霸道地吮吸她的舌尖,她止不住簌簌发抖,似乎粉碎了,融化了;在月光中化为疼痛而欢悦的虚无。
肌肤相贴,体热灼人。那滚烫的温度沸腾着彼此的血液,也熨平了潮湿的罅隙。两人数日来的别扭、斗气、委屈、恼恨都突地烟消云散。没有什么比这怀中人更加真实了,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乌突然嗷嗷乱叫,冲天飞舞。
蚩尤一凛,俯头下瞰,只见大河翻腾,水浪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