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谨和符默一起出现在别墅外时，着实把宋岩和符文杨吓了一跳。毕竟那日两个人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符默差点冷静地把房子拆了，再在每个人的尸体上泼一桶硫酸。以宋岩对符默的了解，她内心一定这么想过。
四个人各有心事，直到符默把车开上高架还保持着让旁观者足矣抓心挠肺的无声局面。符谨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符默把一辆陌生的车也开得那么顺，故意调侃道：“老实招来，是不是许宸也买了辆送你？”
一听这话，反应最大的就是符文杨。在他的观念里，和上司谈恋爱，并因此坐拥豪车豪宅的女人都是三观不正的狐狸精。宋岩见势不妙，先轻轻拍了拍他放在腿上的手，他方才作罢。
符默绝不是吃瘪的人，凭她兴风作浪多年，又有陈染做榜样，在斗嘴上收拾个符谨易如反掌：“这车加上你送我妈的翡翠戒指应该有四百多万了吧？告诉我，你又欺骗了哪个傻有钱的无知少女，是威尼斯富商的千金还是英国政要的情人？有没有，比唐凌还要优秀呢？”
符默一副滔滔不绝意犹未尽的样子，好像符谨不认栽她就要声情并茂讲述他的罗曼史一样。后座的两位听得一头雾水，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符谨脸不红心不跳，目视前方：“我们精英阶层，有节操。”
“哦，不好意思误解你了。我一直以为你致力于实现从流氓到sè_mó阶段的质的飞跃，没想到你是内衣外穿的an，是我小看了你的猥琐。”
符谨：“……”
符文杨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他没想到自以为少言寡语的女儿原来也有如此的一面——咄咄逼人，刻薄理智。他和宋岩的视线相撞，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你早该知道”的意思。那种感觉就像是精心喂养的金丝雀早已学会钻出笼子振翅独飞，而每次脚缠锁链与他冷漠对视的，不过只是伪装的配合。他以为他束缚了她，但事实却是她用假象控制了他的眼睛。
那么她飞出笼子看到的世界，他究竟错过了多少？
医院是一座巴洛克式建筑，墙体有长年风雨冲刷留下的痕迹，从远处看俨然是一座散发着艺术气息的博物馆。门口，许宸安排的人已经等候多时，并不是符默迟到，而是许宸吩咐他早到半个小时。
“这两位护士小姐将会全程引导叔叔阿姨，符小姐，您可以与这位先生在休息区等候。”
符默没有什么不放心，更何况这次是许宸亲自安排的。
休息区设立在医院走廊尽头，棕色皮质沙发摆在中央，墙壁上挂着几幅中世纪油画，靠窗的位置一左一右摆放了两把扶手椅，中间由圆桌隔开。符默果断选择了接近阳光的地方，坐下后单手撑着额头，显得精神不是很好。空调的异响让她一晚上都处于混沌之中，即便做一个浅浅的梦，背景音也伴着如死亡倒计时般的响声，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声抱歉。”符谨双腿交叠，向后靠到椅背上，“因为我的关系，连累了你和爸妈。”
“别叫那么亲热。”符默提醒道，“做都做了，就别婆婆妈妈。要说报应，你已经被捅过几刀了，我还算满意。”
符谨手里转着手机，扬起唇：“好好一个善良的人，说话怎么这么恶毒？”
“我对父母都恶毒，你又何必夸我？”
符谨笑而不语。
符默说着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清来电显示后，她心里咯噔一下，快速按下接通放到耳边：“陈染。”
符谨不知道陈染说了什么，见符默当即站起身，只好快步跟上，随她上了电梯。两人在走廊找到了陈染，她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单手捂着胃部，额际冷汗淋淋。不需要多说，lily的话已经证实了大半。
符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蹲下身抱住她，陈染的虚弱和无言都让她产生一种变态的满足感——你看，你还是需要我的。
认识陈染这么久，这个女人比命都重要的骄傲光环符默再清楚不过。大学那年，陈染从楼梯上踩空崴了脚，当时她那个金发碧眼的男朋友轻轻扶了她一下，就被宣判了死刑。不仅如此，陈染宁可自己扶着墙一级级跳上台阶，也决不让任何人碰她一根手指。符默看她昂首挺胸的样子总能想到一句俗语——秋后的蚂蚱。
所以，蚂蚱有什么好怕的呢？
——符默，你再不放手，我让孟繁朝用学校广播向你求婚，你就等着被四面八方的情敌撕碎吧！
——没关系，你现在跑得没我快，是个不错的挡箭牌。
可是这一次，陈染很安静，安静到符默听不见她体内沸腾的逆世能量，眼前仿佛出现铺天盖地的焦黑，就如经历过火山喷发的城市一样。但同时，所有人也都知道，生命在无时无刻地演替重生，而荒芜占去漫长时光中所有的烟花与繁星。
符谨一个人回到车旁，他只接到了符文杨一人，据说宋岩遇到了她的老同学，叙旧过后还要去吃饭。虽然他知道符文杨的几次欲言又止是想问符默的去向，但他并没有过多解释。
车沿着弧形车道驶出医院，也划过顶层窗帘旁那双深黑色的眼眸。院长走来，递上一杯香槟，打趣道：“任何一个普通人家的父母如果了解自己的女儿正在和什么样的人交往，他们早都报警了。”
许宸端起酒杯，琥珀色液体极端优雅地倾入口中。
他垂下双眸，浓密的睫毛投下深色的阴影：“什么叫做感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