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抬眼吧,柳金蟾这半日了,居然还在倒腾那两件根本就不能穿的衣裳,不知为何,北堂傲心软了,直觉柳金蟾这是舍不得……
只不知是舍不得他,还是孩子了……
再听时,柳金蟾又道了:
“还有啊,你这性子也得改改,女人都爱温柔的男人,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爱放狠话,其实心又软,既如此,又何必非要把夫妻关系闹得剑拔弩张的,平白做了坏人?
你以后可不能如此了,未必所有的女人都能懂你这心的——
想什么就要说出什么,老闷着,谁能才得出来呢?
女人可不比你们男人,个个心细如发,冰雪聪明,她们大大咧咧的,总把前程和家族看得重于一切,不懂珍惜当下……
你得多多体谅,别乱想,最后把自己逼得无路可退!”
“既懂我,又何苦不知珍惜我?”
说不清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好好敲打一番柳金蟾的北堂傲,心绪翻涌,想为自己哭上一哭吧,又觉得柳金蟾是个坏蛋,既然想要抛弃他,何苦又来这般体贴他?不是明摆着,要他北堂傲离她不得么?
“……”柳金蟾一怔,看着锦被上的包裹,一时也不知怎么说,说自己临到失去才懂珍惜,还是此时才知人生太短暂——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才知那慕容嫣非良人,可……木已成舟,她都将彼此的夫妻的关系撕裂得再难回到从前,才说她们其实可以白头偕老……
太晚!
“是我当年年少……”糊涂了!被嫉妒与害怕失去蒙蔽了双眼!
柳金蟾叹气,一把拴好包裹:“人啊,无心插柳柳成荫,可一旦成了贪,就会心生畏惧——
越是内心真正渴望得到,外在就越害怕失去——
最后,所想与所为背道而驰——
以为放下就是解脱,成全就是赎罪,殊不知,成全了别人负了自己,没有解脱二字!也害了最要紧的人!
自私没有什么不对,女二不是注定的女配,尚未开战就已认定自己会输的人,注定就不会赢——
说这些做什么?
你——以后多多保重!”说多了你也不会懂!
言罢,柳金蟾一鼓作气提起包袱就要往外走。
“去了,就不回来了?”北堂傲立马起身,有些恼怒地低问。
柳金蟾不敢回头,只默默点头:“回乡丁忧三年,三年后……谁也说不清——”
“那……带我走!”
北堂傲轻轻轻地自身后拢住柳金蟾,靠着柳金蟾的背呢喃:
“带我和孩子一起走!天涯海角……四海之外,大漠之边……你去哪儿,为夫去哪儿——黄泉……也作伴!”
“……”柳金蟾回眸看北堂傲的眼,欲分辨他是在病中,亦或者又把她当做了慕容嫣!
北堂傲静静地回视柳金蟾:
“我北堂傲生是你柳金蟾的人,死是你柳金蟾的鬼!
慕容嫣,为夫,不嫁!”
激动?
震撼?
柳金蟾只呆呆地瞪大眼瞅着北堂傲,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眼看北堂傲——
做梦吗?
这句话她等了六年,却从未敢去想,甚至害怕会欺骗自己,最后万劫不复……
或许是太渴望得到,也等得太久,甚至想都不敢想,柳金蟾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以至于醉得看见了心底一直被压抑呐喊了数年的奢望——
怎么可能?
北堂傲那日明明就说,他要报复!他不会让她柳金蟾和慕容嫣过得安生……甚至愿意用作践自己的方式与她共床共枕,以报复慕容嫣的三心二意!
柳金蟾奋力要将这个痴念推开,无奈人却被北堂傲紧紧地楼住——
醉了醉了,她真的喝得太多了……
居然把这个梦做得这般逼真,就跟真的一般了——
头好晕好晕——
一定是梦,一定是梦,大爹爹那么能忍的人怎么会悬梁自尽,北堂傲又如何会将那年写给慕容嫣的话,亲口说给她柳金蟾听?
远走高飞……
“天涯海角……四海之外,大漠之边”……“黄泉……也作伴!”分明就是北堂傲写给慕容嫣信里的原话!
泪意浮上柳金蟾的眼眶,她的心醉了,也刹那间碎了——
梦,终于可以醒了!
这就是佛家说得“放下”了吗?
“心无挂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原来所有的害怕与恐惧,无数次退缩,只因她柳金蟾心有“罣碍”!
次日的院落官兵把守,柳金蟾尚未明白怎么一回事,便见慕容嫣被层层镣铐套上,连拖带拽,甚至踹得让囚车载了去。
因着北堂傲在内室衣衫尽宽,官兵们在踹开了那边内院每道门后,柳金蟾都无法第一时间冲出来,问个究竟,甚至就是官兵退去后,院内一片狼藉时,她也无法从北堂傲疲惫的身躯下暂时离开片刻。
北堂傲就是不醒,不醒,怎么吵,他也不要醒——
怪道奉箭总说他以前最爱晚膳时,备上酒一壶,壶里还要加点好料,原来……柳金蟾醉了后,对人又是另一番让人羞于启齿的模样——
让他这个自认为没了脸的孩子他爹都难以言述了,反正……反正……就是不可说不可说,却又无法不深陷其中,一点也不想分开了!
无奈……
他是不想醒,但一大早,战蛟那小子,那般兴师动众地拿了慕容嫣去给他驸马偿命,他不能不替柳金蟾想——
怕就怕,那慕容嫣真知了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