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要学那些酸腐竖儒,以清高之姿而存于世?”
陆仁敢跑到曹操这里来喝这杯酒,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更何况已经从郭嘉那里得到了提示?当下陆仁就笑了笑道:“曹公谬赞了……其实我本身就只不过是一介市井之中的升斗小民,本事可能是有那么点,但自己是什么材料自己心里清楚。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安安心心、逍遥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应该说你什么才好?似乎你比旁人更多出几分自知与自明。罢了,这个我们不去多说。孤赏赐给你的田宅,你还满意吧?”
陆仁想了想,决定在这个问题上还是继续装傻比较好:“很满意!糜氏购置的田宅也在那里,彼此之间可以相互照应。”
曹操点了点头:“你且在那里安心住下,待孤得胜归来,自会设法重新启用于你。义浩,为人虽不可自视甚高,但也不必太过自轻。你身怀富国之才,若是能勤勉于政,假以时日九卿之中必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陆仁在半真半假的尴尬姿态之下向曹操拱了拱手:“曹公又在谬赞于我了。”
曹操灌了口酒再呵呵一笑:“怎么?碰上点事就心灰意冷了吗?”
陆仁心说让你觉得我是心灰意冷了那就最好不过,别他妹的老盯着我。不过这些话陆仁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向曹操摇了摇头。
曹操饶有兴致的看了陆仁一眼道:“二十七岁……其实孤早年间也碰上过和你相近之事。弱冠之年初出仕为洛阳北部尉便触怒权臣,被他们设计外放为屯丘令,随后不久被朝庭召回任议郎,之后又被外放出去,几次下来孤就到了你现在的这个年纪。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孤前前后后不知给朝庭上过多少次书,上奏过多少的治政之策,全都是泥牛入海无消息。那个时候,孤也曾和你一样的心灰意冷,最后称病辞官。现在看到你的际遇,确实是与孤当初的仕途十分相近。”
陆仁了解这段历史,暗暗的比对了一下,发觉是与曹操很有几分相似之处。而且说实话,在桓、灵两帝的时期,像曹操这样召了放、放了召的官员还真没几个,毕竟不是谁都像曹操一样有着很硬的后台。要换了其他的官员,早都死了好几回了。
不过曹操这时却是话锋一转:“但是孤虽抱病辞官,却并非真的是心灰意冷,而是勤修已身坐待时机而已。而后天下生变,也终于是让孤等到了可以一展胸中抱负的时候……义浩,孤和你说这些,你能明白孤的意思吗?”
陆仁心说明白,你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年轻人别那么快放弃,而是应该好好的把握住可以去拼搏上进的机会。可问题是老子是准备穿回去的人,又没打算在你这里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不过为了不扫曹操的面子,陆仁还是向曹操用力的点了几下头。
曹操细看了陆仁数眼,摇头笑道:“你是在敷衍于孤了。罢了罢了,你一向心性如此,想要有所转变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够做到的,孤对你强求无益。来,干!”
陆仁回敬。其实陆仁这会儿心里清楚,曹操现在这是在和自己打感情牌,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用曾经经历过的事来劝诫与激励陆仁。老实说,陆仁听了这些话,心里其实是很受用的。如果不是心中早有了些乱七八糟的杂念,没准还真会被老曹给劝说得“感激流涕”,因此在心中暗暗承认曹操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老板。
只可惜陆仁与曹操之间是注定了的“道不同,不相与谋”,陆仁只能是尽可能的装出些姿态来敷衍一下曹操而已。至于老曹是不是能看出来,陆仁不知道,陆仁只知道按曹操的人才策略,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上,别到处乱跑应该就没问题了。因为曹操有这样的表态,就证明曹操不是很想杀陆仁……
次日平明,抚幼义舍的门前。
一大帮的大孩子、小毛头正在帮陆仁收拾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因为陆仁的这几号人准备到糜贞所在的许昌城南那里去。而在抚幼义舍的一角,陆仁正不停的向丁夫人摇着头:
“丁姨你就别问了,我这次被罢官的事你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即可。其实官场上的事一向都是如此,你如果非要把事情搞得清清楚楚,那就和把大家身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给扯掉一样,不但里里外外的人颜面上会挂不住,对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好处。”
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虽然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但却比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强得太多了。子修能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也可算是死而无憾。有时老身都在想,如果子修尚在,能和你们一起来这抚幼义舍探望老身一下那该多好。”
“……丁姨,子修已故去多时,你也别再如此思念了。”
丁夫人摇头笑笑:“罢了,老身和你说几句势利点的话吧。这抚幼义舍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你每月拿出过半的俸禄来维持,后来曹公亦允诺每月拔出些粮谷供孤儿就食。只是官家所拔粮谷仅够这里的孩子们勉强糊口而已,而你现在已是去官无俸,这里的孤儿们可能要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
陆仁扭头扫了眼正在忙碌的孤儿们,也只能表示无奈的摇摇头。陆仁是这间抚幼义舍主要的资助人,现在他一倒台,单凭曹操许诺给丁夫人的那点粮食确实不能满足需要。这么说吧,陆仁的资助加曹操的拔给,再加上荀彧那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