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迦眨了下眼睛,闭上又睁开,浑浊的视线开始看清男人那张脸。
他伸手拧好药品盖,动作坦然的将药塞了回去,拉上拉链,从始至终,他一系列的动作都极为简练,朦朦胧胧的视线下,她竟任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那么鲜明。
“感觉怎么样?”
他单膝蹲在她跟前,轻抬她受伤的小腿,从新摆放了个位置。
“……还好。”时迦抿紧唇,视线落在那大半截露在夜幕中的小腿,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原比那股疼痛来的让她更难受。
厉津衍抬眼睨她,半晌沉默后说:“忍着点。”
话落。
抓着她破碎的牛仔裤的手掌徒然用力,将从膝盖到脚踝的那一截“撕啦”的扯开,随即从口袋抽出一块类似白色布料的东西包扎在她的小腿受伤处。
时迦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看。
直到看到那块白布时,皱眉:“是什么?”
男人没抬头,放下她已经破烂的裤脚,言辞十分平静:“……衣服。”
“……”
厉津衍抬头,漆黑的眸子与她疑惑的视线相交,淡淡补充:“大白的。”
或许是对应白这个字,时迦在听到大白时,脑子里下意识的窜出那只肥硕的白猫来。
是那只波斯猫的衣服。
这个认知,在时迦心底划上了等号。
沉默中,手机突兀的再次响起,震动着。
时迦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接通:
“阿南。”
“这么晚了,你在哪?”时南的声音里不掩的透着愠怒。
时迦下意识抬头看向厉津衍,唇瓣动了动,回答:“我路上遇到一个朋友,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
另一端好半晌的沉默,时迦以为时南会爆发,却只听他突然问:“男的女的。”
时迦愣了半秒:“……女的。”
时南也没因为她这话显得高兴或不高兴,留下一句“是男的也没关系”又补充一句“那你好好玩”便挂了电话。
收了手机,再抬头时——
厉津衍淡漠的丢掉手中的烟,捻灭,在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下了身,随即便听他说:“上来。”
出了林子,铺面的雪纷纷扬扬的扑在时迦的脸颊,丝丝的凉意渗透肌肤,让她感受到无比的真实。
“我妈过世那天,和今天一样冷。”
时迦靠在男人宽厚的背上,唇角微动,似是对他说,又似是呢喃。
时南有句话也没说错,时迦就是一个小孩,她其实比任何人都任性,当她受到伤害时,她总习惯竖起全身的刺,去攻击对方,直到将对方打败。
“他们说我的命是拿我妈的命换的,我也这么觉得……”
“……”
“厉津衍,你恨不恨我?”
当徒步再次回到山顶前的那栋小别墅时,时迦睁开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她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后脑勺,漆黑而密集的发上沾了雪。
心底像是被一只手撩拨了一下,她的手便伸了出去——
纤细的手指穿过男人稠密的黑发,然后重重的抓了一把,又忽的松开,动作间,明显流露出几丝顽皮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