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津衍起身付了钱,拉着时迦往外走。时迦心底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觉得她应该愤怒的甩开男人的手臂,不让他拉着自己,可是到了最后,她却还是默默的选择了任由着他拉着自己的动作。
出了面馆,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厉津衍进去后出来,手中却已多了几张创口贴。
时迦看着他撕开创口贴的动作,下意识的要将背他拽住的手抽回,却没想到男人像是提前知道她会抽手一般,在她要抽离的前一秒,跩着她手掌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嘶——”
时迦皱了皱眉,心情一套糊涂的糟糕。
“忍着点疼。”
厉津衍没抬头,却用今天以来难得温和的口气对她说话。
时迦咬着自己的唇,像是回应他那一句话一般,没有再呼疼。
她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的侧脸上,在他抬头的迎视她的时候,时迦莫名的觉得有那么一瞬的无措,好半天,才吸了口气,缓过劲儿来:“对不起。”
“……”
“我知道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但是,厉津衍,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只要想到你骗了我,我就觉得难受,虽然我明明知道你那是为我考虑。”
时迦尽可能的放松自己紧绷的状态,这么多年的心理治疗,她也不傻,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很多时候态度上很缺乏冷静,可是,即便知道,她还是控制不住。
就好像,每一次,在这种时候,那个控制情绪的阀门都会失控一般。
“脑子没傻。”
低低沉沉的四个字,突然从厉津衍的口中蹦出。
时迦愣了一愣,随即忍不住蹙眉瞪着面前的男人,厉津衍却突然伸手,大掌覆盖在她的脑额上,连带着,侧挡了她大半的视线。
温热的大掌,比她面上的肌肤还要高出很多。
时迦整个人有那么一秒,觉得有些晕眩感。
“回去吧,医院不能没人。”他说。
时迦看着厉津衍抽回手掌,没有吭声,跟着男人一同回了医院。
时南的病情就如同时迦担心的那样,起起伏伏,很糟糕,移植心脏的排斥现象,几乎可以被称的上糟糕到了极点。
重症监护室一晚上进进出出了两回,才将情况稳定下来。
“病人的情况不是很理想,当然,我们会尽力。”从病房出来的医生视线落在时迦的身上,最后对着厉津衍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厉津衍,阿南会不会撑不过去。”
一夜无眠,时迦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面色已经不那么的好了,有些苍白,黑眼圈也显露了出来。
心脏移植虽然算是成功了,可是或许任谁都没有想到过,时南的排斥会这么厉害,或许是时南不愿意接受这颗心脏,又或者是这颗心脏不愿意接受时南,可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时迦想要看到的。
“时迦……”
“如果一直这么排斥下去,厉津衍,阿南该怎么办?”
时迦将头靠在厉津衍的腰上,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下一秒,时迦便伸出双臂圈住了厉津衍的腰,她将脸埋的很深。
那片湿意就那么一点点的在厉津衍的怀中晕开了一块。
厉津衍垂下眼眸,伸手将她耳鬓的发丝捋到耳后:“还没到最后一刻不是吗?”
回廊上的氛围很安静,时迦听着厉津衍的声音,心底的情绪翻涌着,却又好似因为他的存在被安抚。
只是,这份心境却没有来得及未曾多久。
伴随着一声仪器的低鸣声,时迦的耳膜“嗡”的一下子彻底的没有了任何多余的声音,耳畔,嘈杂而凌乱的脚步声一声声的就好似踩踏在了时迦的耳膜上,那么尖锐,刺耳,四肢窜起的冷意让她的背脊不知何时被汗水渗透。
心跳剧烈的,一声声的,像是有拳头捶打着。
她从厉津衍的怀中挣扎出来,眼前的画面让她整个脚底都是冰凉的。
时迦咬着唇,眼睁睁的看着重症监护室内的拉帘被拉上,里头的画面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那一遍遍好似没有休止的仪器的滴鸣声和那晃动的人影,她已经彻底的看不到里面的时南。
“阿南……”
呢喃的两个字从她的口中溢出,她的眼神从一秒的空洞随机化为波涛涌动的情绪,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情绪没有丝毫遮掩的显露出来。
厉津衍的眸光也跟着一凛,下一秒,在时迦冲出去的瞬间,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时迦,你冷静一点。”
时迦紧咬着自己的唇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抬起的那一瞬,眼神中,带着一丝赤红,湿意在那瞬间集聚在了她的眼眶之中,她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就如她此刻面孔上的情绪那般,似是隐忍又似是在压抑着生命。
她的身子发颤,可是那一刻,她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放开手,我要去看阿南。”
厉津衍漆黑的眸子盯着时迦那张苍白的面庞,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凌冽中透着一股深的让人无法窥看的情绪,掌下的手臂在颤抖,真切的,不断的颤抖着,他盯着她咬着自己唇瓣的动作,厚街滚动,一时间,话语像是硬生生的卡在了喉结处,发不出来。
唇瓣被时迦咬破。
当那股血腥味一点点的在口腔内扩散的那瞬间,时迦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真实的可怕。
她的嗓子沙哑:
“阿南在里面,我要去陪着他。”
“医生在里面抢救,你不能进去。”厉津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