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跟着厉津衍下车的时候,她思绪因为紧张而完全忽略了用手机照明。
“膝盖疼不疼?”
厉津衍扶着她站好,这才微俯下身,检查她是不是真的摔的厉害了。
时迦拍掉他的手掌,好不容易缓和了表情:“不是还有几步嘛,走吧。”
“……”
厉津衍没出声,而是伸手握住了时迦的手掌。
时迦表情怔愣的盯着他的动作,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跟着他走,即便这段路其实和厉津衍口中的几步路相差甚远,可时迦却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默的没有吭声。
他的手掌很温暖,在寒风中让人心安。
直到她的手掌被松开,周围的漆黑,被一抹昏黄的光所取代。
时迦的脑子有些懵,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厉津衍的手中确确实实的拿着一盏孔明灯,那光,照亮了以他们为中心的一圈视野。
那一丝微的热源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时迦不自觉的屏息,她漆黑的瞳孔里,有很多情绪在浮动,若是不动如那是骗人的,可是张口道谢的话,却似乎怎么也无法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而她觉得,关于那些“谢谢”的话语,或许也并非是厉津衍想要听到的。
“有什么话想说,你可以写上去。”
厉津衍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水彩笔,递到时迦的面前,时迦的呼吸收紧,她怔怔的盯着被他握在掌心的笔,有那么一秒,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会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彻底的沦陷。
“真的可以吗?”
当时迦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傻气的话后,她突然不由的笑了下,纯粹的,没有一丝的杂色。
她从厉津衍的手中接过彩笔,昏黄的光打在厉津衍那张菱角分明的面庞上,他此刻面容上的每一寸弧度,都深深的刻在了时迦的心坎上,黑色的大衣穿在他的身上依然笔直挺括。
手中的笔尖一笔一划的在孔明灯上留下痕迹。
她什么也没有多写,只留下了四个字——
妈,我爱你。
这一句话,是时迦这些年最想要告诉母亲的,可是,她没有机会再去告诉自己的母亲。
而这一刻,时迦觉得,或许,她真的可以放下了。
手中的孔明灯随着她松开手的动作一点点的升起,升空,从一团火光,最后一点点的化为一颗微弱的红点,可它依然在飘,飘的越来越远。
一阵冷瑟的风拂过,时迦的身子冻得经不住轻颤了下。
“还害怕吗?”
厉津衍那道醇厚的嗓音,在时迦的耳旁响着,低沉的起伏有序。
“……我,好多了。”时迦的声音在黑夜中很是清晰。
她的身形早已再一次的被黑暗所笼罩,可是,这样的黑暗中,她突然变得无比的心安,心底里那份对于眼前的黑暗的恐惧感,一点点的淡化。
时迦深吸了一口气,风拂过的面颊,夹带着江水的味道。
沉默中,她的肩头被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衣,她偏头看他,厉津衍也神色自然的将目光落在她的面庞上。
两个人并排的坐在石阶上,夜风拂过时迦面庞的时候,吹乱了她那一头乌黑的发丝,缭绕着,挡去她的视线。
厉津衍取出一根烟,点燃。
“我十岁的那年,有一天,我母亲晚上临时去公司拿一份紧急文件,被人绑架,一夜没有消息,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家里接到了绑匪打来的电话,要赎金,三千万,接着又是一天一夜的时间,绑匪约定好的地点和时间,我爸拿着凑齐到的三千万赶到了交易地点,绑匪拿走了赎金,也如约的将我母亲放了。”
厉津衍的声音沉敛,低低的,有些微微的沙哑,他的表情很平静,目视着前方,没有定点,看不出悲伤,可时迦却莫名的,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心房。
“交易的地方离江边很近,那一天,我偷偷的跟着我爸一起去了,得到自由的母亲没跑没闹,她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沿着路一直走,我爸就跟在她的身后,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狼狈的母亲,她是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仪态完美的女人,即便是生病,她也会将自己打理的很好,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脸上脖子上,全是淤青,我想她一定被人打了,可当我爸伸手去拉她的手的时候,我妈却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疯狂的甩开了我爸的手。”
“……她选择了跳江,没有半分犹豫的跳了江,其实她会游泳,可她放弃了,她任由着自己沉下去,没有任何的挣扎。”
时间像是禁止了一般,全是沉默。
时迦的心脏跳的很快,她的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那个照片中的女人,漂亮而干练的女人。
却从未想过,那样一个女人,会是自杀过世的。
时迦看着厉津衍,想要张口问些什么,可是她突然什么都问不出口,她觉得,自己不该问。
“回去吧。”半晌的沉寂后,厉津衍只淡淡的说出这三个字。
时迦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打算跟着起身,可是脚腕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一滑,整个人便没了重心,疼痛感,在短暂的麻痹感后刺激着她大脑的每根神经。
幸好男人眼疾手快的将她勾住,避免了她跌倒的那瞬间。
厉津衍皱了皱眉,低声问:“怎么了?”
时迦蹙着眉,伸手去拉他:“没事,回去吧。”
厉津衍没有看她,而是默然的揉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