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中几人剑拔努张,端坐的老者最为淡然。
窗外,孔雀从树梢跳过,呱哇叫了一声,长长的尾羽折射着阳光,映射出七彩斑斓的光。
“您觉得……怎样?”
老者低声道,问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
云蔚听懂,他抬脚靠近老者,随着他的动作,阿榜留脸上神情严肃起来,何必右手指尖更为用力地扣在冰刃上,他与阿榜留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
“生死交汇,光影相随,人兽相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云蔚慢慢靠近老者,一抬右手。青色光芒在他掌心闪现,随着阿榜留一声惊呼与何必的拔剑,云蔚掌心的青光落在老者额头,只将老者额心那椭圆的银坠激得晃动了两下。
阿榜留右手成爪,左手掐着一小截竹管,一掌拍向何必之时,竹管在他唇边吹响,尖锐刺耳的调子拔得老高,屋外腥风大作,水桶粗的青蛇王双眸绯红,竖起头直盯着何必。
青蛇王慢慢张口,露出尖利的牙齿,云蔚一个侧头,金色瞳孔一瞪,气焰嚣张的青蛇王原地愣怔了一下,分叉的舌尖快速吐出,在空中拍了两下又缩回去。
何必横剑在身前,用自己身子挡在云蔚与青蛇王、阿榜留之间,他直直盯着水桶粗的暴戾大蛇,直到对方反复吐着蛇信子,末了,慢慢垂下头去。
阿榜留满面愤慨,脚步一动,正要上前,老者隔着云蔚与何必出声制止了他。
“#¥”一长串话语从老者口中说出,何必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见阿榜留身子一颤,面色渐渐白了起来。继而他眼圈一红,有晶莹的水滴几欲夺眶而出。
看到何必盯着自己,阿榜留一边嘟囔着回话,一边恶狠狠瞪着何必,种种表现,只令何必响起四个字——虚张声势。
老者快速说着什么,云蔚一手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微微抬起头,俯视老者,金色的瞳孔中,是绝对的傲然。
父子二人沟通了一会,青蛇王已经盘成一团,蹲在门边。虽然只是一条并没有什么表情的蛇,何必莫名地,从对方那双红眼中,看出几分担忧的情绪来。
微微摇头,何必心中一哂。
“我儿为我,煞费苦心。”老者咳了一声,声音有气无力。他双眼紧紧盯着云蔚,目光微微落到他身后的何必身上。
“他所做一切,也不过为了他心中所求。大人想要的东西,也许我们蛮族也能给予些许,只是……”
“从来没有白白拿取的道理。这点我比你更懂。”云蔚眯起眼睛:“这是‘法则’,就算是我,也要遵守的法则。”
何必耳朵微微一动,心中疑惑更甚。
所谓的法则他听云蔚提起过数次,也曾见过那些束缚真龙的金色细线。隐约中,何必似乎能体会到些什么,但细细追究起来,他说不出所以然来。
“谈好了,我们就开始吧。”云蔚抬手将自己耳边一缕发丝撩到耳后,转身扶住何必挺直的双肩,慢慢摩梭着,让对方放松下来。
“没事,一只狂暴小蝴蝶,伤不到我的。”
云蔚凑近何必耳畔,轻声道,阿榜留狠狠翻了个白眼,没看到何必有些嫌弃的表情和他反手拍开云蔚一只手的动作。
青蛇王双瞳赤红,微微伏趴着,直到云蔚走到它身前。
阿榜留有些紧张地看着云蔚,那个给他感觉很奇妙的汉人修士蹲下身,突然之间,一张俊脸上浮起鳞片,整个人面目狰狞可怕起来!
阿榜留几乎给这似人非人的家伙惊得尖叫起来,他噌一声后退两步,一脸惊惧地看着变脸的云蔚,再看向另外一人时,阿榜留神色中带了些许敬畏。
蛮族的巫祝感应天地之力,通万兽之灵,阿榜留见到云蔚第一眼,直觉对方不是一般的人类,也许是所谓的人妖混血。对于另外一人,他则没有异样的感觉。
对阿榜留来说,青蛇王和老父亲都是他重要的亲人,无论对方是何身份,是何面目,都不会令他惊惧。
再看一眼面目惊人非人的云蔚,阿榜留看向何必的神情更加古怪。
何必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将头稍稍偏向一边。
云蔚伸手去摸青蛇王,青蛇拳头大的三角脑袋慢慢抬起,舌尖吐出来,再缩回去。何必看来,蛇只是吐了下信子,老者看来,却是蛇与自己的一番沟通。
老者轻叹了一声,枯瘦的手稍稍抬了下,一串冗长低哑的调子从老者口中吐出来。
那调子转音很多,字字婉转,透着莫名的悲凉。即使语言不通,何必也听得心中有些许茫然。
一种深不可测的,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悲凉感萦绕在小屋中,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声音跟着唱了起来。
何必扭头,便见着阿榜留张口唱着,一高一低两个声音,异样的合拍。
似乎是察觉到了何必的目光,阿榜留舌尖一转,换了语言,脱口而出的诗歌古朴而浅显。
日头东山出,月从西江落。乌云风吹飞溜溜,春雨下得苗茸茸……
一老一少唱着蛮族的日出月落,草长兽生。唱着生活不易,苦求神明。求来求去,到最后,是满地走兽,还有同族的族人,自己成为神明。
生,为族群而奋斗,不惧豺狼虎豹,不怕天翻地覆。
死,也要捐出骸骨,多一分力到遗骨消耗殆尽,一缕残魂到无知无觉。
阿榜留他们唱着蛮族的苦楚,唱着他们的不屈,唱着他们与兽类的携手。
“但没有什么是永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