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不知自己徒弟所想,一行三人到了范长子房前,何必停住脚步。
与何必的黑白小居不同,范长子洞府依山而建,玲珑花园连通着迂回长廊,雕花垂拱门隔了四进两出的大院子,下仆低级弟子往来纷拥,好不热闹。乍一看,就如人间富贵人家的大宅子,只红漆大门前未立两头石狮。
何必站在门前,大门敞开,远远见着他,院中众人都露出笑脸来。
突然间,何必似乎又看到上两辈子的事情。自己无数次走进大门,无数次站在那人身前。
睁开眼有意识起,他手中就有剑。能听懂话语时,他耳边便是那人说的要为门派和扶摇峰争光的话语。魔修狂妄压迫,断不了何必的傲骨。唯独范长子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让何必难以忘怀。
一时间,何必心绪乱了起来,全身冰寒真气难以抑制地溢出。方端察觉不对,才要开口,云蔚已一把拉住何必的手腕,微微侧头,一脸关怀道:“师父。”
云蔚这一声唤得轻柔深情,尾音拖长,绵延几个调子,有种难以言语的古朴意境,方端全身一震,不由多看了云蔚两眼。
何必只觉一道惊雷劈入识海,镇住他内心翻涌的愤怒和不安。灵台清明之时,入眼的,是云蔚关切的脸庞。
手上,是对方的手。
何必低头看一眼脚下四散蔓延的薄冰,足尖一用力,冰碎雪消。他全身气势一敛,境界竟是高了一分。
方端这才缓下心,忍不住摇头:“师弟,往后还是要多打坐。你时不时走着路发个呆就开始顿悟,师兄有些担心啊。”
何必扯起嘴角笑了下,一抬脚,第二步落下之前,扭头看着抓着他手腕不放和云蔚。
对方回给何必一脸孺慕和些微紧张。
于是,范长子端坐在正厅椅子上,一手端着灵茶,一手掂着杯盖滤浮沫时,便看到自个牛高马大的方脸徒弟大步走进来行了个礼。
“师父!”
“嗯。”范长子沉稳淡定,稍稍抬起眼皮。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有些吃惊,手上一抖,差点将茶颠了出来。
他只见自己因为长得俊俏动人,故而从小就板着脸不喜人相近的白衣徒弟不仅成功结丹,已步入金丹中期。一身仙气端得是剑修楷模之余,手上多了一只爪子,身边,多了一个汉子。
范长子默默看着,何必垂下眼帘,弯腰拱手,行礼:“师父。”
云蔚站在何必身边,看看方端,再看看何必。末了,这傻大胆的青年冲着稳坐不动的范长子粲然一笑:“师公?师祖?”
范长子眼皮抬起角度高了几分,冲着云蔚很是和善一笑:“你是……”
何必心中一哂,面上不显:“回师父,他是徒儿收的徒弟。”
范长子点头,放下手中茶盏,抬手招呼云蔚:“你可唤我师公。来,上前让我一观。”
闻言,云蔚回头看一眼何必,对方冷着脸,微微点了点头。见何必示意了,云蔚笑嘻嘻走近范长子,光明正大打量起对方来。
范长子须发皆白,满面红光。五官端正,美须飘飘。从他面相上看,似是一个人间不惑之年的和蔼老人。宽袍白袖下双手大而有力,握着云蔚的掌心指尖都有厚茧。纵使已是元婴长老,也抹不去掌中多年苦练的老茧。
云蔚任凭范长子站起身来拉着自己左右观瞻,一脸乖巧。对方松开他双手,捏着肩头转过身之时,他还闲暇无比地打了个哈欠。他的小动作被何必和方端看个正着。
方端还好,何必脸色一变,面上露出了几分惊异。见状,云蔚闭上嘴,冲何必一笑。
“不错,不错。”范长子笑眯眯抚须,脸色微微一变:“根骨清奇,虽是五灵根,却是难得的五脉俱全。苦练之余若能得机缘,结丹也是当然。”
何必低声一笑,走到范长子身前:“是,谢师父肯定。徒儿定会带好徒弟。”
范长子点头,话题一转:“端儿,我一出关,执法堂便送来贺仪。说吧,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又做了什么?打了谁家徒弟?砸了谁家丹炉?”
方端“嘿嘿”一笑:“哪能呢师父。徒儿如今不轻易动手。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嗯,讲个道理,然后动手。”范长子戳破自己徒弟的心思,方端笑眯眼睛。
“也不过就是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天女峰左右看我和师弟不顺眼。总有理由要打上门来。但我向来与人为善,师弟也从不多话。但是这次牵扯上炼器堂的低阶弟子。”
方端性子与内在与他木讷呆板的外表严重不符,舌灿莲花,讲话有理有据:“炼气低阶弟子刘焘,带人上了我扶摇峰。趁我不在,师弟在修炼,直接对师侄下毒手。更是用了爆裂符咒。师父啊,师侄在人间长大,也是与师弟有几分机缘才入了门派。将将入门,还未引气入体就被如此针对。往小了说,是低阶弟子的嫉妒之心。往明面说,也就是两峰之争卷入了一个炼器峰。这些年来我与师弟勤修苦练,宗门历练从未落下。功绩点都是实打实换来的。供奉也是按宗门规定拿走的。难道因为我等优秀,还要被人打上门来踩脸?”
方端一口气说完,话语平静,内容却很是丰富。云蔚一脸似懂非懂,何必板着脸冷笑一声。
范长子抚须:“为师明了。身为修士,骨子里多有几分傲气。况且你两从来不是那等锱铢必较心思歹毒之人。执法堂也好,炼器峰也好,便交由为师吧。”说着,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