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众宫人退下,立刻显得清静了不少。独留一直陪在先皇身边侍候数十年的徐公公不肯离去,慕渊让他在门外守着。
殿里早就准备好了两个大小一样的蒲团。
我随着慕渊跪下,铜盆里的火烧得正旺。
殿门一关,殿里除了灵柩,慕渊,和我,再无别人。
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久经沙场,跪得笔直,“什么为什么。”
“为先皇守灵,在皇制里,是大事,为什么不是素心,而是我?”
他面无表情,盯着面前偌大灵柩,道,“正因为是大事,才非明媒正娶的王妃来不可。”
听他这意思,是在怪我鸠占鹊巢了。
若是他娶的素心,如今陪他跪在这里的,就不用是我而是素心了。
可这能怪谁呢?自太后懿旨下来也有些时日了,是他自己不抓紧时间将自己与素心的喜事办了的,如今,他就是想带素心来,也没有个合适的名分。可是也不对啊,我与他,也早就没有关系了的。
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在提醒他一下,“七王爷,太后早就---”
“好了,你不知道守灵要安静吗!”
七王脸色已经非常难看,我遂知趣地噤了声。
我自小被爹爹娇养,一个人生活后也是生怕亏待了自己,对自己好得很,何时尝过一连跪几个时辰的苦,更何况还是深夜。
两个时辰不到,我便跪在灵前不住打呵欠。我偷偷看了看身边跪着的慕渊,几个时辰如一时,仍跪得笔直,双眼神采奕奕,丝毫不见困倦之意。
我心中佩服,只觉得膝盖小腿已经发麻,自叹不如之余,除了继续陪着跪也没有别的办法。
徐公公进来,走到慕渊跟前,道,“七王爷,素心姑娘来了。说是您守灵辛苦,特地给您带了点心来。”
慕渊立即问道,“她人现在何处?”
徐公公答,“素心姑娘就在门外。”
“灵堂重地,寻常女孩儿家,还是不要让她进来的好。徐公公,你且让她等我一会儿,我这就过去。”
“是。”
慕渊起身,开了殿门,出了去。
没有慕渊在身边,我松了一口气。
心中不由腹诽,切,什么灵堂重地,什么寻常女孩儿家,不过是心疼素心吧。再说,我就不是寻常女孩儿了吗?
我行得正,坐得端,问天无愧,问地心安。鬼神之事,就算是有,我也向来不惧。再说,若非要从他口中打听慕清的消息,我何须受此辛苦。
他既然已经出去,想必是要与素心姑娘诉一会儿衷肠的,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我且歇歇在说。索性在地上坐下,将腿脚伸开,用手捏着酸麻的双腿。
正捶着,一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七王跪的蒲团。我隐隐觉得,怎么好像跟我屁股底下坐着的有些不一样?
伸手仔细一摸。好嘛,敢情七王跪着的这个是用蒲草填充的,不仅硬,还高低不平,有些硌膝盖。
我在伸手一摸屁股底下坐着的这个。棉的。相比之下,柔软舒适。
不管他原本是什么意思,总之,他的人情,我半分都不想欠。不然,还怎么打听慕清的消息。
我暗中冷笑,幸亏我发现的早。于是,趁他没回来,我便将两个蒲团偷偷换了过来。
感觉到身后门开了,我赶忙跪好,心道慕渊为何不多与素心聊一会儿,那样我也可以多休息会儿。
慕渊果然带了个食盒进来,他将食盒放在一旁,走到蒲团边上,一掀衣摆,重新端正跪下。
这一跪,他立刻察觉出了不对,扭头看我。
“是你将这两个蒲团换了?”
我道,“回七王爷,正是。私以为,为皇上守灵,该诚心诚意,万不敢投机取巧,七王体贴之意,延延心领了。还有,七王跪了一宿,实在辛苦,这棉的蒲团,就留给七王吧。”
我仔细看着七王的神色变化。他仍是一脸波澜不惊,只站起身来,又将那个棉垫儿拿起来放在我身边,道,“若是你待会儿跪的疼了,在用这个。”随后又吩咐徐公公送来了一个蒲草的。
我不由心中惊叹,这七王,喜怒不形于色,果真是成大事的人,恐怕不好对付。
待慕渊处理完府上的事,我自下午就随他进宫来守灵了,这一跪便是四五个时辰,水米未进,那素心来的倒是正好。
我这肠胃,平日也是用酒水娇惯坏了,这会儿咕咕地叫了起来。殿里肃静,一时间,这点声音就格外清楚地传到了七王的耳朵里。
我瞄了一眼素心送来的那个食盒,此刻就被七王放在一旁。难道这七王当真是铁打的不成?不吃不喝这么久也不觉得饿。那食盒自他拿来,就没动过。又或者,就连素心送他的东西,他都不舍得示人了?
守灵冷清,我与他也好一会儿没说话了。于是道,“七王爷,都跪这么久了,您也饿了吧。”
七王慕渊果然看了看那个食盒,将那个食盒拿过来,打开,瞧了瞧,又将盖子盖好。
呵,这个慕渊,不会真是舍不得分我一点吃吧。
“素心送来的这些点心,都是桂花糕。你不是最讨厌桂花香吗,我去让徐公公另送些吃的来。”
七王说完便起身去吩咐徐公公了。又剩下我一个在殿里灵前。
这七王说,我最讨厌桂花香?笑话,我怎么不知道?前几日,我还给慕清送去了一棵金桂呢。还有还有,琴笙的花果酒里也有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