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晚薇除去情丝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看懂的,看不懂的,我接连翻了几本。各项事宜繁杂,才看了一会儿便觉眼花缭乱,不多时便有了倦意。也不知慕渊平日是如何应付这些琐碎的。
夜深人静,我不知道自己何时趴在慕渊的桌子上睡着的。手里的暖炉失了温度,只觉得周身有些冷。
迷蒙中,忽觉有一人往我身上盖了件衣裳。
灯影幢幢,我揉了揉眼睛从桌前坐起身,“慕渊?”
一回头,才发现,身旁的人不是慕渊。
“孟其,是你啊。”
四周也没有别人,孟其仍按套路给我行了个大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
这套礼仪如程序般做完,他方站起身来,道,“皇后娘娘见身边的人不是皇上,可是失望了?”
我打了个呵欠,想起来刚才的确是喊了慕渊的名字。
“嗯,有点。”
孟其笑笑,道,“皇后娘娘,臣奉命调配宫中剩余值守的禁卫,负责在皇上不在的时候保护您和太后的安全。今夜前来,是视察那几个禁卫的。”
我瞧了瞧孟其,他今夜来并没穿那身提刑司的官服。一身便衣,言语间也少了刻板,自如许多。
“孟其,你将做人与做官分得如此开,在商河的时候我尚想不明白,慕渊究竟是用你的官,还是用你的人。我如今算是知道了,他明里是用你的官,死板刻薄循规蹈矩,暗里是在用你的人。明里暗里身兼数职,白日是审案子的提刑,晚上是宫中禁卫的首领,孟提刑还真是个多面好手啊。”
他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明里,我恪守法度,保京畿狱事公正无偏,这是为民。暗里,我效忠明君,保皇上无后顾之忧,此乃为国。这为国为民,明里暗里,本就是一回事。况且,这双倍的俸禄,不拿白不拿,谁和钱有仇呢?”
“嗯,孟提刑这话说的极是。”
孟其抬头看看窗外夜色,雪已经停了。他又问我,“皇后娘娘,你想不想知道,那日你在天香宫门口遇到的刺客是哪里来的?”
我腹上的伤已经好了,除了留下个不大不小的疤痕,倒也没什么大碍。
“我连那刺客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可能知道刺客哪里来的。”
孟其道,“那皇后娘娘若是有兴趣,今夜可以跟我去一探究竟。”
“你?”
他点点头,“正是。”
寒冬腊月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冲动就跟他到了天香宫外的枯木从里。
“孟其,你的意思是,今夜这里还有刺客出现?”
孟其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我不要出声。想我堂堂皇后,一国之母,竟然陪他在天香宫外的枯木从里躲着。
我连叹了几口气的功夫,身边的孟其突然拾了手边弹弓,举手便将那从天香宫里飞出来的信鸽打落。他利落解了鸽子腿上的字条,小声道,“这下,终于逮住证据了。”
随后一挥手,身后藏着的几名禁卫便迅速冲进了天香宫。
没多久,那个西夏来的舞姬秋芜便被押了出来。
孟其一声令下,“关进牢里去!”
孟其将手里的字条拿给我看,“皇后娘娘,你看,这就是那个舞姬给西夏王通风报信的证据。守了这么多夜,终于逮住了。”
果然,那字条上赫然写着,皇宫戒备不足,缺兵少将,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孟其,这西夏的舞姬有问题,慕渊他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孟其将那字条拿回去,收好,道,“那当然。若不是为了将计就计,皇上怎能留她到现在?”
我亲眼看着孟其找了人来,模仿那字条上的笔迹,写了别的信息上去,又重新绑到鸽子身上放走了。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那个舞姬秋芜?”
孟其摸摸下巴,思索道,“这个么,还得请示皇上。总之,先放牢里关着。”
翌日一早,晚薇醒了。她裙摆一掀,给我行了个大礼,清醒过来,又一口一个皇后叫我。
“昨夜,打扰皇后娘娘了。”
我将她扶起来,“晚薇,这里是兰因宫,没有别人,这些虚礼,就都免了吧。”
我留她用过早膳,想起昨夜在御书房看过的史家世子上的折子,便问她,“晚薇,你斩断情丝的事情,世子是不是知道了?”
她一顿,低头拭了拭唇角,复又点点头。
“是,他知道了。与我吵了一架,这不,自动请缨,就跟着皇上去前线了。”
我安慰她,“这男人都是有征服心的,他总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你不能爱人的现实。”
晚薇却追问,“这天下最有征服心的莫过于皇上了。延延,我问你,皇上他可是接受现实了?”
我想起来我受伤那日,他揽着我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延延,孩子,若是没有就没有吧。朕不再强求了。”
他终于连心心念念的子嗣都不强求了。
“也许,是接受了吧。”
晚薇摇头笑笑,道,“我看未必。我听说,攻打西夏,原本不在计划之内。西夏虽辽阔,但到底贫荒,没有什么价值。不然也不会每年扰境,只夺了财物就走。”
我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便随口道,“话是这么说不假。可他不还是将这大半兵力都带走了吗?君心难测,慕渊想的,也许和我们并不一样。”
晚薇又说,“延延,若我没猜错,伤你的人,应该是西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