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初他来七王府的时候,只说是来自陵台。至于陵台是哪里,我见识浅薄,连听都未听过。”
“陵台?”
“嗯。”
“世间仙域何处寻,唯有陵台与蓬莱。皇后娘娘,这陵台,老朽也只是书中读过,现实中,却从未听说有谁到过。”
“太傅,圆圆还这么小,听他说当初到七王府找我时走了许多路。他记不清地名也是有可能的。”
太傅却摇摇头,道,“天地浩渺,你我穷其一生所知不过连皮毛都不到。这仙域鬼神,生死轮回尚无人能参破说清,或许只有等生命了结之时才能知道内里玄机吧。是以,圆圆口中的陵台是真的也说不定。”
正说着,身后响起了圆圆的声音,“太傅,师妹--------”
“圆圆?”
圆圆将手里拿着的一大张手抄递给太傅,“太傅,你让我写的东西,我已经写好了,给。”随后,又抬起小脸过来拉我的手,“师妹,你怎么来啦?是不是皇上不在你也觉得有些闷,想让我陪你玩?”
我捏捏他的脸颊,“是,是。小师兄,你不在宫里,我可想你了。”
我转而问孙太傅,“太傅,今日能不能准圆圆早些回去?我想带他出去转转。”
太傅将手里那张手抄看了看,道,“圆圆功课都已经做完,当然可以。”
“多谢太傅。”
京都长街,我已经许久未来了,圆圆更是。
我牵着圆圆,惊觉他似乎长高了许多。也是,他每日吃那么多饭,不长个才怪。
“小师兄,你说说看,太傅今日都教你什么了?”
他蹦蹦跳跳与我道,“太傅问,天下大义,众生之任,该如何肩负。有答曰,栉风沐雨,砥砺歌行。”
听圆圆这口气,似乎对这答案不怎么满意。我问他,“那你是怎么答的呢?”
他道,“天行有常,答曰顺天,顺时,顺民,顺心。”
太傅给的这答案,以天下为己任,敢作敢为敢担当。圆圆这答案,我却觉得新鲜。
“小师兄,什么是顺天,顺时,顺民,顺心?”
他人尚小,整个小手还都在我手心里,被我牵着。此刻收了步子,拉着我,一板一眼解释,“顺天意则万物昌,顺四时则五谷丰,顺民心则社稷稳,顺己心则心无愧。所谓大道无形,天,地,人本就一体,自然循环,是国之循环,也是人之循环。”
他这番话,寥寥几句竟勘破大道自然,天地与人和。我此时才知道,太傅与我说的圆圆语出惊人不是夸张。
我停下来问他,“小师兄,这些是谁教你的?慕渊吗?”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没谁教我,与皇上手谈,他也从不跟我说这些。我在陵台时候,没人同我说话陪我玩,我就每日观日升,观月落,见花开,见枯叶,山川瀑布,鸟鸣虫吟,不自觉入了眼入了心,这时日久了,便懂了。”
我给他买了一袋桂花糕,“陵台----小师兄,你说的陵台,可是与蓬莱齐名的仙境?”
他小手迫不及待伸进纸袋子里,眼睛恨不得也埋到袋子里,“仙境?什么是仙境啊,陵台就是陵台啊。”
我看他咂吧手指头的样子,摇摇头。此陵台一定非彼陵台,倘若是自仙境来的童儿,怎么会有如此吃相?
我不在追问他陵台的事情,转而问他,“小师兄,你刚才说你与慕渊下棋时,他从不与你说这些大道理,那你们都聊什么?”
圆圆瞥了我一眼,道,“还能谈什么,皇上无非是问你一天有没有按时吃饭吃药,有没有惹是生非,有没有背着他偷偷喝酒,喝了多少之类。”
时至晌午,路过京都有名的齐盛楼。也不知是不是这家厨子菜品里的醋放多了,老远就熏得人想流眼泪。
圆圆却停下来指着那招牌道,“师妹,咱们在这儿吃完饭在回去好不好?”
我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换一家,换一家吧。你没闻到这家翻了醋坛子,正呛眼睛吗?”
他踮着脚,一边被我拉着往前走一边嗅了嗅,“有吗?”
“当然有。”
冬至那日,飘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花,老太后照例摆了宫宴。各家女眷知老太后喜欢热闹,纷纷带了自家孩子来哄老太太开心。只不过慕渊不在,这宫宴似乎怎么也热烈不起来。
男人在浴血,女人们无论如何自娱自乐都显得凄凉。
慕渊这次带走了不少人。除却慕清和傅大人手下的大小兵将四五十万,他甚至连常驻宫中的左右护卫军都带走了。这所谓的皇宫大内,几近成为一个空壳了。
太后此番设宴,一是因为冬至惯例,二来是安抚那些在家担忧的女眷们。
我与晚薇许久没见面了。她今日只身一人来赴宴。想不到,这次,连那个纨绔惯了的世子都跟着一起去了前线。
我先前以为,与西夏一战,对慕渊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何须他亲征。直到他走后,我才看清这形势,慕渊想要的,似乎不只是教训一下西夏这么简单。倾举国兵力,慕渊这分明是要吞并西夏啊。
席间,新上了一道菜,糖蒸栗粉糕。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宫中的师傅糖放多了,一时间甜得发腻。各家女眷皆是有修养的人,不合口味不吃就是了,一时间也无人指出来。那道点心就这样放在一旁无人问津。
在座有一人是例外的。我瞧见身边的晚薇一连吃了几口。她一早就失了味觉,酸甜苦辣皆不辨。在旁人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