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大家在一起闲聊时,云娘并没有把邓嬷嬷的话十分当真,毕竟司嬷嬷走了,京城里会接生的嬷嬷还不是有的是?特别是侯府里给的赏银又多,根本不用担心找不来好的稳婆。
事实上,邓嬷嬷立即便令人打听,然后找到了颇有名气的刘婆子,许了银子接到家中,专门等云娘生产。
而且,心邓嬷嬷的本意,她还要再请一两个稳婆备上的,可是云娘却怕两三个人在一处不相得,反倒误事,便拦住了。只是奶娘却按邓嬷嬷的意思找好了两个,也接到了府里候着,现在不用说,她们也早不知哪里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能指望的也只有邓嬷嬷了,毕竟别的下人还都是没成亲的小丫头呢,更是不懂。不想邓嬷嬷现在却说不成,云娘也傻了,“那可怎么好?”
这时蕙莲上前道:“六奶奶救过我一命,现在正是我回报的时候了。我去给六奶奶找接生婆。”
江花听了也过来道:“我也感念六奶奶的恩情,不如我陪蕙莲去吧,”又向蕙莲道:“只是我不认得京城的路。”
蕙莲道:“我小时候在府外住过,能找到东直门外。”
这时如蓝和另外几个小丫头便也要去,邓嬷嬷便道:“只去两个吧,剩下的留下帮忙,这里也要人手呢。”
蕙莲和江花便拉着手跑了,邓嬷嬷便又问:“谁将六奶奶备的包袱拿了出来?”
原来云娘早备好了生产所用之物,打了几个包袱放在西厢房里,她亦打算按风俗在西厢房里生产,免得血污脏了正屋,待满月后再回来。
可是,自然没有人会有这个时候想到那些包袱,大家面面相虚觑,事发突然,能将衣裳都穿得齐全的人都没有,因为有听雪轩的婆子帮忙,云娘便算是最好的了。于如蓝便自告奋勇地道:“我回六房去取!”说着也带了个小丫头去了。
这时云娘身旁也只剩下邓嬷嬷和一个小丫头子了,邓嬷嬷瞧着一直忍着痛的云娘搓手道:“这里也不是能生孩子的地方,我去找侯爷,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一间屋子,再找人来烧些热水,备些布匹。”又嘱小丫头子,“留在奶奶身边服侍着,不许乱跑!”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服侍的,云娘想躺一会儿,却也不能,想喝点热汤水,肯定没有,就是想抹抹头上的汗,也没有帕子,最后小丫头子只得用袖子帮她擦了擦脸。
没一会儿,蕙莲、江花、如蓝等人都跑了回来,个个浑身发抖,说话时还能听到牙齿咬得格格响声,“侯,侯爷正在门前,说各房的人已经齐了,不许大家再随意出入,不用说出府,就是回六房也不成了!”
邓嬷嬷也在后面回来愁道:“侯爷穿着铠甲,正喝令家里的护卫们守住听雪轩,我根本没法上前回话。”
云娘早知一定是形势不好,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如此糟糕,一时倒顾不上稳婆的事,反急忙问:“外面倒底出了什么事?”
这几个人出去了一回,自然听到了些消息,便赶着告诉云娘,“听说城门开了,进来许多兵士,又有不少乱民,现在京城整个都乱了起来!”
“现在府里进来了贼人,正在到处乱烧杀抢掠!”
正在这时,祖父走了进来,果然一身明晃晃地铠甲,腰上挂着刀,身上背着箭袋,手城挽着弓,他一向就十分严厉,眼下更是冷峻得可怕,一双眼睛只在屋内扫了一下,所有的声音便都消了下去,便不缓不疾地道:“女人带着孩子们都去东西屋里,男子都跟着我出去,一会儿贼人们就能找到听雪轩了。”
毕竟是老侯爷,没有人敢反驳,大奶奶赶紧站起来,“是,祖父。”却又急切地问:“峥哥可与祖父在一处?”
大奶奶平日里一向自诩对亲生的和庶出的一视同仁,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手里一直牵着的是亲生的畋儿,担心的只是峥儿,虽也有几个庶子庶女也跟了过来,只是她却无心去管,却只惦记着嫡亲的儿子。
祖父便点头道:“峥哥儿就在门外。”然后便又问道:“六孙媳妇过来了吗?”
云娘听到祖父问到自己,竟说不出的感动,原来她一直是极怕祖父的,对他也有许多不满,可是今天方知原来祖父竟是关切自己的。
当然祖父对府里所有的子孙都十分关切,一发现变化,立即通知大家到听雪轩里。但是他最关切的还是嫡长房一支。这一会儿,她在听雪轩里也听了不少,原来并不是府里所有的人都被祖父派人接了过来,府西那边只是去了几个人通知,而自己房里却是派了两个嬷嬷,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只恐自己不能过来吧。
当然,云娘也明白祖父关切的其实更应该说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是玉瀚眼下唯一的孩子,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十分地感念不尽,硬撑着扶住丫头的手站起来,从暗影里走出来,“祖父,我来了。”又勉强上前几步道:“祖父,我可能快要生了。”
到了如今的境地,云娘知道自己一定要人来帮忙才能平安产子的。可是她却第一个略过了血缘上最亲的大奶奶,然后打算求助于府西三房的三婶娘,她们平日里还说得来。但是,现在见到了祖父,她便明白,最能帮自己的正是祖父,别人再没有祖父可靠。
果然,老武定侯听了,倒笑了起来,“这孩子胆子倒大,急着出来见刀兵呢。”然后便叫了听雪轩的几个嬷嬷,“你们不要管别的,只帮着照料六孙媳妇,护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