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林锦荣拍案而起“我真是……恨铁不成钢!你给我带上二十骑将陈廷尉的遗孤接回来,此等大事岂容你这黄口小儿插嘴!”
林霄张了张嘴,看着父亲的怒容,却又将话给咽了下去“标下领命!”
林霄黯然离去,刘丹摇了摇头”将军是否……对少将军太过严厉了?丹曾见过少将军射艺,虽不说古井无双,也得上算独步天下……“
少时,关内侯府缓缓地开出了一队骑兵,这队人马约莫二十余人,不挂旗帜,玄甲红袍黑马,刀痕累累的锁环甲乌黑无光,军士们以黑巾遮面,只露眉目示人。他们的目光中似乎还带着塞外朔风的丝丝寒气。
为首的将官眉宇之间冰冷异常,他腰间挎着一柄四尺长刀,同样是黑巾遮面,只不过他的猩红袍子上还绣着一只怪鸟,其状如蜂,大如鸳鸯。
澜沧军已经入驻京城一年多了,宁安的百姓见惯了彪骁军的明光铠和澜沧军的钉皮甲。但这队黑盔黑甲,身披红袍的兵士,却是第一次见到。
经过了开始的慌乱后,一些胆大的百姓,便悄悄地打开了自己刚刚关上的门,倚门而望。也有几个轻轻地交头接耳:
“这些兵是吴越来的?”
“我看不像,吴越兵不穿重甲,而且吴越多是水域,哪能有这么健壮的战马?”
“难道是北面来的?据说林将军和北方的大官儿交好,应该是林将军请来对付吴越人的援军。”
“你瞎说什么呢?那可是大吴王师,澜沧军可是护国之军,是我们大齐的脊梁骨,你这么说可是要掉脑袋的!”
“呸!还护国之军,明明是窃国之贼……”
马上端坐的将军听到了这窃窃私语,暗自长叹“我军……已经整年没有见过饷银了……”
二百七十年前,燕赵两军军击溃了戎人和裘人,就此扎根塞外,二百七十年后,他们还在那里,二百七十年,嫩芽长成了大树,土墙变成了雄关坚城。
二百七十年,如今粮饷不通,燕辽军和出云军还在那里,世人却都已经忘记了那两支扎根在荒沙大漠中的铁军,唯见宁安三千华灯照楼台,不见漠北风霜漫天忠骨埋。
“大人,有人先我们一步到了!”正在遐思之际,林霄已然到了廷尉府的大门前,朱门外列着十几名兵士。这些兵士都穿着澜沧军的钢钉皮甲。
只是鲜亮的衣甲早已没有久染黄沙的煞气。为首的一个将官,面沉似水,剑眉虎目,身高八尺,相貌甚伟。
他身边树上拴着一匹红鸣马,地上戳着一杆银枪,枪刃边躺着一名气绝已久的老者,那一腔血,将廷尉府九台青石阶染得比门上朱漆还要夺眼刺目。
那将官见燕辽军众骑行至面前,长枪遥指林霄“澜沧军中郎将赵知麟奉命查抄廷尉府,刀兵无眼,无关人等还是快快回避的好。”
“看样子倒是个猛将。这厮名气挺大,我且来试试这当世第一名将的斤两。”
林霄瞟了赵知麟一眼,翻身下马,抱拳道“下官燕辽军武卫营骁骑校尉林霄,奉京畿将军之命,带走陈大人的家眷,将军若要继续伤人,就休怪下官扫了将军气势。”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林家少将军,燕辽军?好大的威风啊,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竟敢如此与本将说话,本将倒要看看,我再杀一人,尔等能奈我何!”
赵知麟大笑一声,枪芒划过,金铁交鸣,澜沧军众人不见血花不闻惨叫,诧异的侧过头,只见那朱红大门上开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破口。”竟有人能挡住赵将军手中霸王枪?!“他们惊愕之余竟然忘了拔刀。
赵知麟看着被劈开的长枪,他被人折了威风,却不怒反喜,面露笑意“好一个燕辽军,一个小小的校尉,居然有此等武艺。”
虽说此番是因为他大意才被林霄一刀劈开了枪刃,但是在他的理念中,身为武将,败一次,就是彻底的败了。他为人磊落,所幸便干脆的认输。
“早就听说燕军铁骑漆黑如夜,刀芒出时,天下皆红。若是在战场上,这道刀芒恐怕就要取了本将的人头了。”
林霄默默收刀“下官公务在身,多有冒犯。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赵知麟虽说是个鲁莽之人,却也到直率“无妨,少将军这次既然取胜,本将自然也就不便再为难于你,我们走!”
待澜沧军远去,林霄的手才开始不住的颤抖。
他面若止水,心中却是骇然不已“一杆长枪……竟有如万斤重。”
良久,他才兀自开口“敢问哪位是陈大人的千金,雨棠小姐。”
“这……”仆役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
此时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站了起来朗声道“你是关内侯的儿子吧?我就是陈雨棠,在此先行谢过林标统,但是你又想带我去哪里?”
陈雨棠的声音一片片像是被打碎了的琉璃水晶,又像是湖畔鲜嫩柳叶吹出的哨声,回荡在林霄耳畔,他发誓自己从未听过如此清脆的嗓音。
本想直接将人带走的林霄此刻却是在这天籁之中打量起了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来,他从未想过会从一个小女孩的身上看到如此之多的纷乱复杂的感情。
只见她盘着一头长发,身着似雪锦衣,脚踏快靴,身段较同龄男子还要修长上不少,带着少许稚气的鹅蛋脸毫无羞色。
两弯似颦非颦笼烟眉间英气逼人,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中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