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目之处,一男一女对立而站,头上、胸前尽是狼藉的菜汤、残渣。
程子境脸色绯红,眼冒火光却掩不住迷离,一看就是微醺的状态,而那女子泪眼汪汪,清秀的脸庞被烫的微微发红,仰望着程子境诉不尽的委屈。一身崭新的石榴红粗布衣衫挂上了不少油渍,还有菜汤顺着细长的脖颈往胸口处流去,她却无动于衷,依然高昂着头苦苦哀求,“程大哥,你不是说过要照顾我吗?”随即不等程子境回答,她突然转身,快速的绕过人群噗通一声跪倒在武暖冬面前,砰砰的开始磕头,“求少夫人成全,求少夫人成全!”
村中人顿时傻了,还不知有这么一回事,倒是想起这李丫头的哥哥是第一批出海的村民,后来是程少爷带回了他的遗物,帮着村里逐渐富裕起来。许是这番缘故,李家丫头方才出此一言。若是真有托付一事,他们也不好多管,到希望李丫头有个好归属。
程子境怒火中烧,他明明是想带着暖暖来此放松心情,没成想竟然会来这么一出毁人心情的事情发生,这女子简直不可理喻。
他大步跨前,一把拽起李家丫头,眉目生寒,前所未有的愤怒,“我是受了你哥哥的委托照顾你,可那不过是死前的托付,我亦是尽职尽责,帮着全村人走向了富裕,你作甚逼我妻,别说她不同意,即使同意了,我也不会娶你!”
“程大哥,我不用你娶,我做妾,侍候少夫人、侍候你!”李春莲可怜兮兮的蹙紧眉头,眉眼含羞带怯的扫了眼她手腕上那只修长有力的古铜色大手,“程大哥,你摸疼人家了!”
程子境慌忙地松开手,却见她步步紧逼,“程大哥,我哥哥托付可不就是等于把我交给你,你说不娶便不娶,我全依你,想来少夫人生性大度,是个贤惠的好女子,你不必怕我受委屈,姐姐也不会欺负我的,不是吗?”李春莲说着还胆胆怯怯望了眼武暖冬,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是想着让正室亲口承认自己贤良不会欺负她。武暖冬答是与否都不妥,同意不欺负她便等同认同她进门,不同意则是代表她不够大度不守妇德。这里面赤果果的语言陷阱真叫武暖冬啧啧称奇,一介村妇竟是会玩文字游戏,也是人才哪!
程子境从没经历过被逼婚,又见村里人全部冷眼旁观便知道别人信了七分。听闻村子里女子作风大胆是一回事,真正被逼迫又是一回事。以前她们也就是口头赞誉一下,他想着说便说,还能让暖暖认识到他的改变、他的好,孰知这是自己砸自己的脚,碰到个脸皮如此厚的,真是让人够了!
“我可不是你的姐姐,这位姑娘,你有十八了吧!年龄比我大,怎好叫我姐姐!”武暖冬挤挤眼,似是看不出有任何的恼怒情绪。这让李春莲愈发的感到有希望,殷切的起身凑了过来,薄唇开启,借坡下驴的讨巧道:“妹妹太小,若是不喜欢我把你唤大了,咱俩便调换一番,我唤你妹子?”
程子境勃然大怒,自是听明白李春莲企图蒙混过关想要占暖暖和他的便宜,看了眼武暖冬笑吟吟不当回事的态度,又有几许的伤感。却听,“巧了,我也没有姐姐,你可知道相当我姐姐的人,最后怎么了吗?”暖暖的声音软糯动听,稍微压低些就有种和人撒娇的可爱感,但是声音里若是刻意加粗一些,便成了阴恻恻的威吓,尤其是带着笑意,那份气势无人可挡。
李春莲有些小聪明,却始终是甚少出村没什么见识的姑娘,被武暖冬阴不阴阳不阳的语调弄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舒服,可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强撑着笑,磕巴道:“少……少夫人!”因为莫名其妙的顾忌,她没敢再放肆的姐妹相称,“别开玩笑,最后能怎么样?呵呵,莫非少夫人还能把自家姐姐杀了吗?”
武暖冬抿唇勾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走到程子境面前拉过他的手,极为亲近的抽出锦帕,细细的为他拭去脸上、手背的狼藉,侧头对沈大娘笑着,“您不是说做过水了吗?我带着相公先进去清理一番,等收拾好了,再与各位畅饮闲聊可好?”
“好,好,少夫人先请,我们也收拾下桌子,重新做些菜肴!”陈爷爷替沈大娘应着,使个眼色让被程子境掀翻的那桌青壮年将桌子抬到一旁让出路来。
“相公甚少饮酒,醉了,有些失礼还望见谅!”她鞠了个福,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欲言又止的李春莲,就是这轻飘飘的一眼竟生生的将李春莲的所有勇气打消掉,寒气逼人的令人不敢直视,“至于这位姑娘所言我倒有耳闻,可惜与姑娘所述不大一样。她的哥哥是让我家相公照顾整个村落,并非单指她一人,不过因惦念妹妹,定然是让我家相公送了些物件给这位姑娘,作为日用贴补或往后的嫁妆。如此一来,倒不如说我家相公成了这姑娘的娘家人,若是这位姑娘日后嫁人,我想以我相公善良的个性,肯定愿意替她哥哥再送些嫁妆什么,让她傍以依靠。”武暖冬虽然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以她对程子境的了解,绝对不是有收了人家的妹妹做妾室的想法,若不是这姑娘的大哥坑了程子境一把,就是这姑娘企图赖给程子境过富足的生活,当然也不排除她是真的倾慕于程子境。
武暖冬端庄的环视一周,眸光捕捉到很多少女目光热烈的望着醉意朦胧的程子境窃窃私语,只觉得百味俱全,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二二已经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