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镇的收购,因为有何二流亲自坐镇,收购量比昨天龙光镇的力度还大。到中午十一点左右,何二流家院坝已经摆满了用簸箕摊晒着的茧子等烘蒸。
早上八点半叶芦伟就感觉茧子来得太快,可能烘蒸不赢,用烫一个爆炸头的钱,征用了何大姐的闺房,紧急改成烘蒸茧房。何妈妈看着叶芦伟两二锤把自家房子墙上砸了一个大窟窿,急得都快哭了。
叶芦伟没时间给何妈妈做解释工作,直接把她拖到屋里点了五百现钱给她,说了句多退少补,何妈妈瞬间变特务模式,双眼滴溜溜乱转,生怕别人看到她手上的百元大钞。
上午十点不到,何二流已经过江来取过一次钱了,这次直接取的十五万。还好今天早上王胖子又来了两个车拉走了十吨,送来现金四十二万。
小龙镇收购之前,叶芦伟告诫何二流要用蚕茧不合格等理由压着进度,不要太快引起茧站暴力反击。结果何二流回来小声跟叶芦伟说,茧站已经没问题了。
叶芦伟冷脸盯着何二流没做声。何二流想了想又说,不是我去的,他们去的,我也没另外给钱补助。听到这样说,叶芦伟松了口气。
九十年代初,行贿受贿还是按法律判得很重的。大约要到回归年后,瓦片国的法律就会变成呵呵。无论如何,一个不能成功避免司法风险的人,是不可能走得多远的。何二流显然天生就具备避险意识。
两个镇同时开收的压力实在太大,昨天有说有笑的三十几个半大孩子,今天全部累得无声无语,但没有一个人感累,也没有一个人提出不做了。
用自行车从河边码头向上拉货的十几个大一点的男孩子,到中午已经蹬不动自行车了。何妈妈去粮站借了五架转粮食的“板板车”(北方马拉的那种大车,只不过到了蜀川就是人力拉),下午开始三四个孩子一组,用板板车慢慢拉,上坡拉不动就两组人合成一组,一个车一个车地拉到上河街。
到了晚上,已经要十来个人才能把一个板板车拉上来了。平均年龄太小了,力气还没长足,初期的兴奋过后,疲劳来得更快。
叶芦伟见不得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顶着夏日的烈阳拉着板板车上坡,一时又想不到其它替代的办法,干脆跑到胡勇办公室去吹牛,眼不见为尽。
胡勇现在的年龄,其实比叶芦伟的心理年龄还要小几岁。虽然非常奇怪叶芦伟来自己办公室吹牛,但每天进出几十万的客户,对银行来说怎么也是优质资源了,胡勇还给找了个杯子用开水烫了,重新泡了一开茶。
在胡勇这个现在最一流的办公室,叶芦伟才能多少找到点白领的感觉。虽然没空调没沙发……也没办公室妹子。
跟胡勇也没什么吹的,就只能问问他银行什么时候开通二十四小时转帐什么的。不过胡勇想问的多了,所以两人也不会冷场。
胡勇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对面这个坐没坐像的小子,老是给他一种大家是同一类人甚至同龄人的感觉,这家伙很不见外,好像跟他很是熟悉一样。
在胡勇办公室磨到天快黑了,刘雪梅找来说又有车来装货,让他回去。
王胖子等在北碚码头,这两天高兴得快要昏过去,天天晚上都赞这是真发了啊,那个举止很大干部的公子哥,真的是有能力有背景的人呐。比起姐夫那只有背影没有背景完全是两个世界嘛。
王胖子守着蜀川这块宝地两年多,只有这几天才突然发现蜀川真的是块宝地。叶芦伟每天发给他的货,要抵他半个多月收的了。虽然价格高了一些,但胜在量大不麻烦啊,只需要装船扔河里顺江而下,过了南都那就是纯利润到手了啊。
如果不是要守在银行取钱,王胖子绝对会坐货车不辞辛劳地亲自过来感谢叶公子。
跟王胖子通完约定的电话,叶公子,啊呸,叶芦伟从税务所出来时,约了周一闷晚上去何二流家谈谈。周一闷瞬间从干部嘴脸,变成听说要发去年拖欠工资的临时工模样。
周一闷过来前,叶芦伟跟何二流说了晚上把今天以前的账理一理,并试探他对周一闷的态度。何二流想了能有三分钟,才开口说:“伟哥,小龙镇咱们自己的先不管。龙光这边,你看价格是不是定在以前上船的价格上?”
何二流说这话时虽然是在征询叶芦伟的意见,却目光稳定,语气肯定,透出对财富强烈的掌握欲·望。叶芦伟心中一叹,果然啊,每个老板都是对财富有极其强烈的欲·望,才能激发他们追求财富的手段和进度远远超出常人。
叶芦伟自己上一世就是得过且过,快乐第一的人生态度,对财富的获得没什么强烈的欲·望,就简单地想着如果不挣这笔钱,生活可能就过不下去或者生活品质会下降。其实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随波逐流小富即安,完全没有想通过财富去达成什么高度。如果对财富更积极一点,上一世也是有很多机会可以挣得更多一点的。
这一世就更不用说了,从这几天花钱的态度看,叶芦伟丝毫没想过要积累财富、要怎么样。有了强大的先知先觉,他不认为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这个态度的人,再学霸也是成不了富翁的,顶多就是生活在他自己感觉美好的自由世界中。
十几年后主流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是会狠狠地批判这种不思进取的态度的。比如叶芦伟老婆,就经常批评他这项目不做那项目不做,太过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