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见状,也不为难秦穆,只是挥了挥手,招呼他的亲兵起身,转身便准备绕行,秦穆在他身后开口道:“且慢,我还有一事相问。: 。”
却听的那洛邑突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钟声,声浪滚滚,那天边的晚云仿佛都被震慑一般,颤动不已。
秦穆立马闭口不言,就是那将军也是面露悲色,不再回返。
镇世钟,周武王灭了前朝之后,仿照夏禹铸造九鼎的故事,铸造了九座大钟,一主八副,分置九州,以定礼仪。
京师洛邑所置放的,就是那九钟之中的主钟,帝王之器,平日里不能轻启。
此时这钟声却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朝着那四面八方而去。
镇世钟体态庞大,每一次击响都要有极大的力道,像这般不及损耗的敲响此钟,只有一种情况:以八十一位天阶中人轮流敲响,声传万里,引起其他八座子钟的共鸣,以示九州同悲。
这是,周武王驾崩的礼仪之一——自大丧之日起,敲响镇世钟三万下,以致天下人的哀思。
即使是八十一位高手轮流出力,这三万下敲击也要花费至少5个时辰,却听那将军并没有等待钟声过去,只是涩声开口道:“你要问的,都在这钟声里了。”
“我奉先帝遗命,前往鲁国传召鲁国公进京,可管叔那个畜生,竟密不发丧,封闭城门,污我等为逆贼!”
这话一说,就见那亲兵脸上纷纷露出怒色来,秦穆心头却是了然。
鲁国公,管叔,都是武王之弟,其中周公深得武王爱重,征伐之时,作为辅相跟随在武王身边,出谋划策,是开国功臣中最有威信的皇室中人,封地在鲁地,帮着帝国震慑东夷。
管叔却是武王幼弟,前几年年纪尚小,不曾分封,被武王养在皇宫中,这几年由于武王的身体虚弱,这些事情一时半会也就放在了一旁。
哪里知武王死后,管叔竟然抓住机会跳了出来。
武王此人,平定天下不过十载,登基也才八年有余,并不是那种高居九天之上的帝王,天下人对他并不陌生,若以秦穆所见,他在百姓中的名望很高。
原因只有一个:武王,能爱人。
他是封建帝王中少有的真真正正把百姓放在心中之人,得天下之后,虽然是功业未竟,但因为民间生活已然是极苦,故而与民生息,对内柔善,对外却并不软弱,立国不过十年,就有了中央王朝的气度。
秦穆看着那面目粗豪的将军,开口道:“我不知这天下如何,我只知你肯定到不了鲁国。”
那将军丝毫不介意,开口说道:“我早年参军之时,便是先帝麾下,那日我们一战败北,几乎是深陷绝境,不得逃脱。当日先帝和我们都是一般落魄,聚在火堆旁取暖,他跟我们说过一番话。”
将军说道这里,面露悲色,接着说道:“他说:自起兵以来,百战百败,今日落入如此境地,可见天意不在我,我等也不知之后是生是死,若我不得脱身,请诸君勿怀仇恨之心,更要珍惜己身,只是我周人苦东夷久矣,必不能与之共存,哪****周人若得解脱,请在座诸君,抽得空来,到这青山之前,给我带个信。”
周朝与前朝的战争,说到底,是民族之间的斗争,前朝出自如今周人所言东夷,得天下后,将周人流放至西方犬戎之地,幸得周朝先祖善治农事,才得以存活,即使如此,前朝对周人的打压也持续了近二百年,周武王的父亲,也死在了前朝末帝的手中。
但周人日多,终不能忍受着欺侮,故而自三十年前,武王就开始造反,第一次,带出了五万军队,归来不足百人。
又经十年生息,才再次征伐,一举功成,这位将军所言,便是第一次征伐之时。
只听那将军继续说道:“我蒙先帝信重,方才有今日,不幸身亡,也算死得其所,但我周人所打下来的江山不能乱,也不能毁在无耻之辈的手里。”
武王得天下之后,前朝皇子逃往东夷避难,四周更是有西戎,北狄,南蛮虎视眈眈,他百般思量之后,为了与民生息,方才放弃了追杀。
但若周朝再起内乱,那外患必起。
问题在于,周武王唯一的儿子,此时不过五岁,哪里有能力掌控朝政,招鲁国公回京,也是为了稳定局势,不想却给了不轨之辈机会。
只见他继续说道:“这位英雄身手不凡,何不与我一同往东前往鲁国公处,大丈夫在世,不建立一番功业,哪里算得活过。”
可见他自知自己没多少时日,今日碰到秦穆,方才开口招揽。
秦穆看向那慷慨激昂的将军,面色淡淡,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你便上路吧。”
那将军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对这事好像毫不动容的模样。
秦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哪里还会理会他,转身便走。
此时,这将军方才明白,这世间,有他这样把功名天下视如生命的人,也有秦穆这样将其付之一笑的人。
秦穆回到那酒馆,却见小二和村中一些酒客都战战兢兢站在一旁,有一群蒙面黑衣人,将村中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者抓来,正在酒馆里问讯。
秦穆看着那群黑衣人,心中却是一个激灵,他生在天风楼多年,这天风楼中人给人的阴森感,他怎么可能忘记。
只是,这一群人,并非是金陵天风楼甚至荆州总舵中的人。
他们身上的暗记表明:他们来自这个城门紧锁,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