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回家之后,索性也不回杭州,只是在家里帮着父母置办年货,准备心新年,在又被小外甥赖去一大包压岁钱之后,他方才真真正正的记得了这个冤大头舅舅,每天舅舅前舅舅后的围着他转。听姐姐说,在托儿所别的小孩都说我爸爸怎样怎样,他倒好,开口就是我舅舅怎样怎样,搞得老师还有一次偷偷问姐姐孩子父亲是不是不在身边,弄得她哭笑不得。
新年过后,秦穆也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日日在家,重新修行起那已经练了千百遍的咏春,他仿如初学一般,再次打起了小念头,一招一式,却是缓慢圆润,毫无威力可言,若是不熟悉武学者,恐怕会觉得这便是那公园里面那些老头老太练的太极之类的。
但秦穆自知,他如今方才明白这拳法一术,最高境界,不在杀敌,而在一个养字,曾有人说:“拳”者,全也。秦穆过去不过是一笑置之,但他今日慢慢了悟,这拳之一字,用全来解释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天地初生人,却是纯净之婴儿,但却没有谁能够不染这红尘俗事,不沾那七情六欲。唯有拳法一道,以动生静,以意养身,心越净,身便越发的向先天婴儿般的境界靠近。
他此时再练这咏春之法,却是不再是从明劲开始,而是如那唐紫尘处学拳一般,站桩,正心念,虽是境界没有提升,但是他此时感觉,自身的心和意,都沉进了这具肉身之中,一丝一毫,都尽在掌握,他那庞大的精神力慢慢地流过筋骨肌肉,却是终于明白那咏春宗师叶问所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此时的他,念头一起,便不拘是什么招式,都是本能一般的发出。
此时的他,方才是放下了那个杀手秦穆。便成了一个真正在武道路上前行的武者。
正月十五刚过,放假吵着回来要见舅舅的高明小朋友带着秦穆一大堆承诺不情不愿地走了,秦穆也正收拾着行装准备返回学校。
他母亲此时却拿着他的手机进房来说道:“阿威,你老板说是有事情找你。”他父母一直以为是他老板对他极好,开了很高的工资,一直对那人特别感激。所以接到这电话也是心中也是没有犹豫,马上来找秦穆。
秦穆接起电话,发现不是什么叶老,而是武馆的经理张姐,他还没开口问话,那边仿佛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般,传来了张姐焦急的声音:“张威,你能快回来么?”张姐此人虽然是出身不高,但见多识广,什么时候都是笑意浅浅的模样,秦穆此时听她说话,竟是带着哭腔,语调中还有一丝哽咽。
他也没有再问什么事情,只是答了一句:“我今晚到。”看了看手边母亲清理的大包小包,也只有不再收拾,什么都没带都上了回返的汽车。
他到武馆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天色渐暗,但此时武馆却还没有关门,里面是一片狼藉,只有那前台和一个教练在会客厅愁眉苦脸的喝着茶。
秦穆一踏进大门,那两人仿佛被惊吓到一般,身体一震便看向秦穆,看见是他,却又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也不待他说话,便急急忙忙地拉着他离开了这武馆,仿佛多呆一刻都是折磨。
秦穆跟着他们坐上了轿车,方才来得及开口道:“这是去哪?张姐呢?”
那前台的漂亮小妹仿佛还在魂不守舍一般,那教练开口回答道:“他们都在医院,我们两个是专门来等你一起的。”
秦穆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成了这副样子。”
他话一落,那姑娘便是身体一抖,眼神便灰暗了,那教练却是额头青筋暴起,说道:“今天早上,才开门,那上次挑战的那个学空手道的师父便打上了门。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本来他不过是嘲讽了一番,说等你回来再上门,结果出门时居然出口调戏了一下张经理,李师傅没忍住,呵斥了他几句,便被他把双手都打折了,此时还昏在医院里。”
说完,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就站在旁边,看他一脚一脚的踩断李师傅的小臂,连个屁都不敢放。”说完,却是声音颤抖起来,双手掩面。
秦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有老婆有孩子,不想想自己,还要想想家里面,哪里能莽撞。”
那教练擦干了眼中的晶莹,抬起头说道:“你也不必给我找借口,我就是孬!”他顿了顿,说道:“我练咏春也有三十年了,虽然比不得你,但也是明劲中人,但在那人手下两招都没过就败了,再没有一点胆气,我这拳,怕也是再没有前路了。”他说着,语气越发的低沉。
秦穆此时也没有什么可以安慰的,这个教练是武馆中少有的还对武学有点兴趣的人,其余的教练不过是混饭而已,只有他时不时会来找秦穆请教一下武学,但他如今,却真的是在武道上没有什么希望。习武之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却不能没有胆气,什么都可以有,只不能有心魔。
他们到了医院,直直的朝病房走去,那病房里却只有张姐和那个受伤的李教练,李教练已经睡了,张姐却趴在床边呆呆地望着他。见到他们,忙示意不要说话,叫那教练和前台进病房守着,她招招手让秦穆一起出来。
秦穆一出门便问:“其他人呢?”张姐不过摆摆手笑笑说道:“辞职了,这武馆只剩现在这几个人了。”看见秦穆的神色,她倒是安慰了起来:“别人来做事不过是求些收入,哪里肯搭上性命,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