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青春校园>寺是故人踏月来>266.再露峥嵘Ⅳ
拨动垂挂在腰侧的玉佩丝绦,亮眼的金黄。

“若是不忙去看看福宜,他等不得了。年氏那里还有身孕,怕会伤身,这种时候不能出乱子。”

回京至今他没去过,他去哪里我都知道,每日归家我能见到。

年氏死抱着那个孩子守在房里,我不能去抢,怕是只有他能管得了,怕是就在等他。也或许什么都是又都不是,只是她舍不得。我不阻他,反要劝。

耳边又是一声好,再无其他。

翌日凌晨天未大亮,福宜下了葬。年氏一身缟素白衣站在她的院门前,看得见的脸上手上同是白,见不到一丝血色。六个月的身孕反倒瘦了一圈更为纤弱,苍白小脸靠在大红色院门上始终望着抬棺而去的方向。

六月已至,苏太医说再这样下去怕会小产,我坐在她床边凳上,所有人都退出去。一室寂静。

“想做什么?孩子死了你也不活了?再生一个就是,又不是没有,难道也不让他活?一尸两命的滋味不好受,我猜你不喜欢也绝受不住。”

没有人理我。

我看着她像当初抱着福宜似地躺在那儿紧闭双眼,取过茶杯吹了吹水面飘浮的嫩翠茶心,舒卷着像朵花沉了又浮。

“这府里的女人几乎每个都死过孩子,哪个不是辛苦怀胎,哪个心里不难受,哪个像你这样要死要活。你当自己嫁的是谁,由着你性子想要便要不想要就硬着脾气不吃不喝?就是在普通人家也容不得你如此,何况这里尚不是那些寻常百姓家。皇家的规矩就是多,嫁进门前你便知道的,相信你还记得……当日你和我说过一回,我怎么跟你说的?今日还是那句话,生,好好地生。”

“福晋……奴婢……知道错了,再不……”

“再不?”

泪顺着眼角淌到枕上,洇湿一片深了半朵粉色花瓣。

抿了口茶将杯子放在床边,抽了帕子擦上去,“前一回武氏的孩子没了,你的也没了,你们两个好来好去偏又斗得比谁都狠,怎么下得去手。我为你俩罚了回跪,过去了就算了,不提。今儿既是知道错了,可就别再害我,得改。”

“我……”

“又错了,平日里你和四爷自称什么,他又唤你什么,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至于跟我,出了这道门是妾身,关上这门也断没有个我字。你跟你二哥不同,门里门外都一样,他就比你明白这个道理。这种做主子的事很难一荣俱荣。”

静谧的房里大片日光,从紧闭的窗纸透过来,空气中搅缠的红黄色光芒里搀着些白,像是尘埃。极淡的香气萦绕在我们之间,收回帕子捻于指间,抖落站起。

熟悉的檀香从帕角到我身上飘散在空气中,像他站在身旁。

细瘦指节从枕下平伸到床边,一对红色宝石戒指磕碰着摇晃,发出细微声响,我能看见戒圈里隐约的凹陷。

还需要吗?

重戴手上这枚时已刻回名字,不知何时取了去不知何时系回来,不问不看我也知道他那枚里有相同的字,如我当初用心刻下。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字,我早拥有。

曾经的独一无二举世无双成了赝品。

谁曾把它独占,谁又记恨了谁,谁忘不尽蚀了心。

转身面向房门,站稳。

“你好生养着,一日三餐少不得,想吃什么便随时叫丫头找李管家说去,少不了你的。想生要生,不想生还是要生,有本事就好好活着生个健康的出来,让他活着,活得比你长,活给我看。

不要以为死很容易,在这府里还由不得你说了算,我说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谁也不能。你要是敢死,年家全要陪葬,信不信由你。我能忍下一年,就能忍两年,忍三年……”

我看着窗外阳光睁大眼睛,一呼一吸吐纳这房里的虚躁闷热,走过去支了窗掸掸衣摆袖口,笑出一口气。

“你哥死了没有?还有书信没有?记得告诉他,乌喇那拉氏以德报怨,让他安心地准备做舅舅。至于你,他这娘舅还没死你和孩子就得活着。记住了?”

径直走过去挑了帘迈出门槛,攥紧的手指一松,将帕子丢在身后地上。

到了院门前看到正推门欲进的胤禛,一袭石青色朝服,金黄丝绦坠着碧绿幽深的浑圆翡翠垂挂身前,摇摇晃晃地磨蹭着胸前那团金龙,五只闪着光的金色龙爪隐约在动,人却定在门外。

扬头便笑,“回来了?”

立在门外的人低应一声抬手伸过来,“回去吃饭。”

“好。”

我把手放进他掌心迈出门槛,湿了指尖的右手垂在腿边,像是捻了个指诀悬于半空。

逃到无路可退,可能就是回来,回到原点重新再来,用更多的勇气接受一切,才能抵抗曾经躲避的所有。我变了太多,变得不像从前的我,也许这样的我真的适合生存在这里,不被人欺……却学会了欺人。

许是从来没变,许是本质如此,只是积了太多的苦和怨甚至恨,终有一日,让人窥见。

几乎忘了曾经的我是何样子,如何生活在那个快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每日打拼辛苦工作,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是不是也像今日这般面对身旁那些人,所谓同僚或是——同事?

也许吧,我忘了,却在今日忽然想起。

胤禛,你给我的是怎样的人生和安逸。重回年少的那段时光真是可以靠着你凡事不想万事不愁,轻松惬意得让我那无法再拾的曾经越离越远。

原来,我本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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