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撒银辉,催人眠意。
殷立凭着一股意识就是不愿昏厥,但步子越来越重,速度慢了下来,身子跟着沉入海里。他不想泄了这口气,跑不动了还可以游泳,只要意识尚在,这一觉说什么也不能睡。也不知游了多久,他慢慢地停止了一切动作,漂在海里仍由海浪推涌。
他这一倒下就形同死尸了,意识散尽,无梦无思。
一觉醒来彷如重生,脑子异常清醒,但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游目四望,殷立发现四面破墙,自己是躺在床上的。正觉诧异,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推门进来,见他醒了,吓得哎呀一声又窜出门去,趴在门沿上朝内屋偷看。殷立冲他微微一笑:“进来,进来啊。”那小男孩背着手一步一顿走到床边,蹙着眉头显得极不开心。殷立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嘴巴鼓的老高:“我叫斯里达。”
殷立试着动动指头,稍动一下立觉骨肉酸疼:“斯里达,我好像记得我在海里,怎么来了这儿,我睡了多久了?”斯里达挠挠后脑:“听阿爸说,你在海里漂着,他捕鱼就把你救了,到今天有……有……?”数着指头想了想:“三天,不对,一会儿太阳下山就四天了。”殷立直呼:“啊!”悚身坐起,顿有消肉剔骨之疼,笔直又躺回床上:“我…我这是怎么了?”
斯里达以为问他,懵头懵脑:“我也不知道?阿爸说等你醒了,要给你盛一碗粥喝,我给你盛去。”拖着小步转身出门,过了一会儿,端来一碗白粥:“阿爸说,要趁热吃。”把粥碗放在床头柜上,接着搬了板凳坐在门边用竹尖在地上乱划起来。
白粥热气腾腾,袅袅生香。
殷立吞了一口唾沫,心道:“我这样子别说喝粥了,就是动一下也不能啊。”频频苦笑,转念又想:“我连动都不敢动,还救什么人!哼哼,这点苦都受不得,我还是男人吗!”心念及此,咬紧牙关侧身爬起,抖着手捧起粥碗往嘴里送,等一碗粥喝完,他已疼得大汗淋漓。但是出了这一身汗,他忽然意识到疼是疼了一点,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他依稀记得,健身脱力后常有类似之感,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万般疼痛全因渡海所致。
但凡人剧烈运动后,肌肉充血,就会酸疼无力。
只不过普通人超负荷的体力活动终归是有极限的,突破极限即为脱力,再想继续活动也是有心无力,更是自寻死路。但是殷立自恃异于常人,横渡大西洋、印度洋,无眠午休跨越了半个地球,从乏力中取力,无限度的激发细胞的活跃性,脱力仍趋强不止,意识散尽方歇。他这般苦行,细胞疲倦,能量消耗巨大,身体自然而然生出新鲜的细胞组织补充能量。在他沉睡的这几日,细胞机能重组,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醒来时身体怎能不僵硬。
想通了此节,殷立更不愿躺回床上了。
此时活动筋骨大有裨益,有助于舒张细胞血管,穿上鞋歪歪倒倒走出门来,展眼盈望,十里滚浪奔袭,虐拍海湾;万点白花怒溅,漂洗礁崖。更远处天蓝海蔚,数叶白帆在海面飘动,如粒如尘;敛目瞧近,屋宇起于陵壑之间,高低不齐,足有百间。景致迷人,颇具海湾特色,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少了些植被花草。
殷立问:“这是哪儿?”
见斯里达不答话,扭过头来看他托着腮盯着竹尖涂划出来的图案发呆,不禁奇问:“你画的什么?”蹬下身子细辨,画功虽然不好,但能看出这是一只无眼的猛兽,殷立思绪起潮,猛然想到了极乐之门,失声说:“盲眼兽!斯里达,你怎么会画它?”
斯里达眼圈一红哇哇哭了出来。
殷立怪异莫名,但也心知不妙,继续问:“斯里达,你是不是见过这只怪兽了?”斯里达边哭边说:“它…它每年都出来吃人,只吃像…像阿姐这样的,前些天它又出来吃人,我…我瞧着它了。”殷立四处张望,两间破屋都不见有人,忙又询问了:“那你阿爸阿姐呢?怎么家里只有你一个人?”问到这,斯里达就哭得越大声了:“它出来肯定要吃阿姐的,呜呜…,阿爸把阿姐送到岛上去了,它…它没准也会寻到岛上去,呜呜…,阿姐就活不成了。”
极乐之门不在此间,两个空间又隔着一层界膜,盲眼兽何以出现在这儿?这让殷立百思不得其解。刚才他还觉得奇怪,这里屯聚了上百户人家,偏就见不着一个年轻女子,原来都因兽祸躲了起来。见斯里达哭得伤心,心生怜悯,抚摸他头安慰起来:“放心,你阿姐会活得好好的。”哄得他不哭了,便披上衣服站在崖边望海。
其时已近黄昏,海里打渔的正在收帆上岸。
红日挂在天水一线之间上下犹豫,染红了大片海域。
斯里达脸上一喜:“阿爸回来了,我去接他!”
殷立疑目投海发现异样,一把扯住他:“别去,好像不太对劲。”再凝目细看,海面上有一黑物在蠕动,那些渔民原本上了岸,奔相呼告,十几艘船又要挂帆启航了。过不一会儿,又有好些人奔出屋来,朝大海嘶喊。殷立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遂把斯里达抱进屋子,嘱咐他说:“你待在家不要乱跑,我去救你阿姐。”不等斯里达回话,身形疾闪,朝陡崖俯冲下去。
他这一急,忘了疼痛,脚尖点在崖壁上,从上到下笔直的拉出一条人影。奔走海面,速度较之初渡大海时快了不止一倍,疾影破风,扬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