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颖胡说八道,就怕嘉安帝忌惮年轻而凶狠的儿子,有意借此事打压燕追。
傅明华随崔贵妃回蓬莱阁,细声细气的安抚她。
这朝中局势便是如此,一时东风压倒西风,一时又是西风压了东风罢了。
容妃与容涂英不可能放弃,嘉安帝需要平稳,燕追太年轻,也需要打磨。
傅明华心里猜测,极有可能,此次燕追要受到嘉安帝的打压,容家怕是势力该更上一层楼了。
否则怎么对得起容妃之前那流露于眉睫的嚣张?
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日燕追向她允诺,说要在三月上巳节时陪她泛舟洛河。
那时傅明华还觉得有些奇怪,他如此忙碌,却偏偏还对她许诺。
这个阴险狡猾的狐狸,怕是早就已经料到这一刻容家人的反击,胸有成竹了。
说来此时也确实是他放权退让之时。
他这些年表现着实很好,嘉安帝怕是也有意于打磨他。
但锋芒太露,也未必是好事,此时借机避隐风头,背地里张罗人才,使容家嚣张得意,借此事削去秦王一党中意志不坚的小人。
去芜存菁,留下忠贞而可信之人,更便他行事。
同时嘉安帝要的是稳,若燕追了锋芒毕露,他便有意无意纵容四皇子燕信一党,一来可平衡朝中势力,集中他自己威望。
二来也有利于他磨练燕追,从儿子中选择适合的继承人登上皇位。
而燕追若一旦退让,容氏一族太过嚣张,此消彼涨之下,後宫容妃也会失些宠爱,嘉安帝会出手打压容氏势力。
等燕追再入朝中时,那时就更方便他大展拳脚了。
燕追如此狡诈多计,燕信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她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眼里露出蜜色,偏偏她自己尚未察觉,倒是崔贵妃看到了,心中就是一动。
“元娘,此事你觉得呢?”
崔贵妃伸了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显然是对此事有些头疼。
傅明华站到崔贵妃身后,伸手要替她揉着额角太阳穴。
原本替崔贵妃按摩的静姑便恭顺的退让到了一旁。
她指尖嫩滑,力道不轻不重,且又找准了穴位,倒也是舒服的。
虽然不如静姑动作那般娴熟,但因为是自己喜爱的儿媳妇,倒是使崔贵妃心里比受静姑按摩时更加的受用。
崔贵妃的神色放软了些,甚至将身体往椅后一靠,曲臂撑在胡床扶手之上,闭着眼睛任由她按了半晌,傅明华才道:“可能王爷心里,对此事早有准备了。”
她声音温和,手上动作却没有松懈。
崔贵妃听了这话,便神情一动,没有出声。
傅明华接着往下说道:“早些时候,十一月底那会儿,王爷与我说,上巳节时陪我泛舟洛水。”
若依他如今公务繁忙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抽得出这个时间来陪她的。
当时燕追那样说,傅明华还觉得有些诧异。
燕追性格骄傲,向来不说虚言,提到了便会做到。
“怕是那时王爷就早有预料。”
傅明华说了这话,崔贵妃听说儿子心中早就有数,便松了一大口气,提起的心也落回原处,有闲暇逸致来想其他。
她坐直了身,仰头去看傅明华:“哦?泛舟洛水啊——”
崔贵妃故意拉长了音调,就看到这个一向镇定沉稳的小娘子刹时一张脸涨得通红,杏眼睁大了望着她看,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崔贵妃看她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只是……”
她结结巴巴的,不明白崔贵妃怎么突然关注起了这事儿,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将此事说了出来。
“只是什么?”
傅明华一连说了两个‘只是’,却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崔贵妃故意逗她,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她脸上露出少女般生动可爱的神色。
“只是王爷那么一说,我想兴许……”傅明华硬着头皮,说了两句,又要伸手来替她捏肩,崔贵妃扬了眉梢,那神情显然是要让她接着往下说的。
她双颊通红,将双手垂了下来绞在腹前:“如今朝里王爷日渐得势,此时遇些事,正好交出一部份权也是好的。”
傅明华深恐崔贵妃再问,嘴里连忙就说话。
幸亏外头侍人传报的声音传来,说是燕追来了。
她几乎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喘气声使得崔贵妃又笑了。
燕追进来时,就看到傅明华有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一副庆幸的模样。
他披着黑貂厚裘,头上身上沾了些雪花,迈步进殿,容貌俊美,目光冷峻。
崔贵妃则忍俊不禁,他勾了勾嘴角,看起来心情不差的样子,接过静姑亲自递来的帕子擦了手,才大马金刀的坐到了下人端来的凳子上,含着笑意问了一声:
“在说什么?”
年后他便要行弱冠之礼,看上去日渐有了掌权后恢弘的气度,冷静、自持,眉眼间以前飞扬桀骜的神彩,渐渐深不可测。
他说话时声音略低,身上有酒气,显然是喝了些酒的。
傅明华唯恐崔贵妃又提及燕追要陪她泛舟洛水之上的事儿,一双耳垂都通红,看得燕追眼珠都不愿意转开一下。
崔贵妃忍了笑,咳了一声。
宫人捧来热茶,燕追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宫人便放在一侧的矮桌上,使他一伸手便能够到的位置。
“也就说了些闲话。”崔贵妃说了这话,就看到傅明华一副放心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