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玮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先是愣了愣,紧接着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回头看了容妃一眼,她已经别过头,燕玮总觉得今天的母妃有些不一样了,但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容妃转过身来时,窗后的阳光透过窗柩洒落进来,但却驱不散这承香殿诺在宫殿的阴霾。
容妃的身体被这光阴拉得极长,给人沉甸甸又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这是燕玮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此时这熟悉的宫殿却没来由的使她心慌。
黎媪让人送走了三公主,进来看着容妃神情温婉的样子,不由便轻声道:“娘娘,公主只是年纪小。”
“年纪小?”
容妃重复了一句,她侧着身体站在窗前,只露了半张侧颜,那秀气的眉此时紧皱着。
这位妖娆妩媚的女人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抚着****,笑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郭家的郭翰想要向我投诚,对我说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眼中露出讥讽之色,问了一句。
黎媪自然是不知道,甚至她还有些茫然的问:“郭家的大郎竟然与您联系了吗?”
容妃走了两步,缓缓坐到软榻之上,“他说,崔氏娶长乐侯府谢氏之女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容妃说到这儿,牙齿紧紧的咬了起来:“竟然是因为,当初傅氏向她献计,将云阳嫁给简叔玉。”
她说完,又笑了起来。
黎媪骇得目瞪口呆,显然不敢相信。
“我竟然被这样算计?”
容妃说着,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傅明华当初一个计谋,可是将她害惨了。简叔玉是个逆贼,但就因为年少时期的傅明华一计,而使自己的女儿与反贼成婚,之后燕玮因为简叔玉之死,而性情大变。
尤其是在她怀孕之后,容妃那时以为崔贵妃在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必定是会气个半死的。
她与崔贵妃打交道多年,崔贵妃知道她的为人性格,同样的容妃也清楚崔贵妃的脾性。
可当朝崔贵妃出乎意料之外的,不止没有冲她腹中骨肉下手,而是另谋溪径,将容三娘送到嘉安帝身边,分了她的宠,也使自己怀胎不稳,最后生下个女儿,也因为孕中时思滤过重,而有先天不足之症,连两岁也没熬过,便早早的夭折了。
这一切竟然是傅明华害的。
“年纪小?”容妃想到这儿,又有些想笑。
她已经想不起第一次见傅明华时,是什么样的情景了。她这一生见过太多的人,经历过不少的事,傅明华那样一个少不更事的丫头,又是长乐侯府与谢家弃女,她又怎么会在意呢?
但容妃记得自己的女儿云阳公主少女时期,天真、嚣张,仿佛是泡在蜜罐中长大,天真得近乎愚蠢,连心事都少有。
就是到了如今,她们母女地位已经汲汲可危,燕玮依旧仍糊涂,与她做对,只知做些蠢事来气她,使自己受到牵连,如今却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燕玮甚至比傅明华还要大!
郭翰有意进十六卫,而向容妃投诚,将事情一五一十借旁人之口说出,容妃听到之时,只觉得气血直冲天门,至今仍冷静不下来。
傅明华害她这样惨,又算计她女儿,这个仇无论如何不能放下的。
燕玮现在性情大变,数次三番惹出祸事,将来迟早牵连燕信。
容三娘身怀有孕,此时只是因为水灾之故,皇上顾不得接她进宫,可她肚子已经渐渐大了起来,进宫是迟早的。
“周妪怎么说?”
容妃问得没头没脑的,黎媪却知道她是在指什么,当下叹息了一声:“说是肚子发尖,又喜食酸,可能一胎得男。”
说着,黎媪就看到容妃的目光就渐渐冷酷了。
傅明霞的婚事复又定在了十一月初九,傅侯爷让人与冯家的人商议后,定在了这一天,说是好日子。
白氏派了房中的嬷嬷过来说这个事儿,那嬷嬷跪在外间,碧纱垂了下来,屋里傅明华坐在长长的炕上,靠着软枕,拿了书在看。
窗垂了下来,一角柜子上放了檀香炉,此时青烟正徐徐升起,傅明华听着外头的婆子正在说着长乐侯府的事儿,没有出声。
她支了手臂撑着脸,江嬷嬷便道:“天凉人乏,您不如躺会。”
今年的冬天来得尤其早,屋里虽未生碳,但关了窗,又盖了毯,便极易生困,反正也无事,江嬷嬷劝她睡上片刻。
傅明华摇了摇头:“我知道了。”应了外头说话的嬷嬷一声,想了想意有所指:“听说祖父近来与顾大人走得近。”
那嬷嬷一脸茫然,但仍是就答了一声,正要说话,隔间里傅明华温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荣华富贵,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强求也无用。”
“这……”嬷嬷愣了一下,傅明华温声叮嘱:“你记好了,回去说给夫人听。”
嬷嬷虽不明就里,但她郑重吩咐过,依旧是牢牢记在了心里,退下了。
等人一走,碧蓝便问:“您说的话,可是长乐侯府有灾难了?”
傅明华就轻声笑出来了。
她已经给了长乐侯府提示,若傅侯爷悬崖勒马,安份守已,傅家富贵尚且能保存几分。
可若是他依旧执迷不悟,便也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傅侯爷的性格,将来迟早给她惹下祸患。
末大必折,尾大必掉。
她喝了口茶水,眼皮垂了下来,眸子在浓密睫毛掩盖下,若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