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追笑道:“这里有杨玄里所题的一首岳阳楼赋,刻在了门柱之中,不如上去看看?”
傅明华也来了兴致,点了点头。
实在是站在廊外也是被风吹得狠了。
她的斗蓬留在了里间,江洲二月底的风还是颇为渗人。
初时吹着倒是觉得精神振奋,但时间一长难免有些冷。
能上楼进屋坐坐也是好的。
燕追也感觉到了她手心微凉,他问冷不冷。
他穿了青色圆领窄袖的袍衫,腰束九环玉带,足下踩着乌皮六合靴,头戴折巾,倒是丰神俊朗,吹了半晌风也是神色如常,不见多冷的样子。
傅明华是真有些冷了,但兴许江嬷嬷见她与燕追说话,便并没有出来打扰的样子。
想到这里,傅明华倒是发现一个问题,自已身旁丫环婆子的倒是不少,燕追身边似是没有近身服侍的人。
幼时见他身侧还有宫人女官侍候,等到年长身边倒是只得戚绍见得多了些,她有些好奇。
燕追看到她脸上神色,牵了她上楼。
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风吹来的方向,高大的身材挡住了大半吹来的风,使傅明华顿时便感觉好受多了。
她也不是不领情,压低了声音向他道谢。
“殿下身旁没见侍候的人。”她一手由他牵着,一手拎了裙摆上楼,边回头看他。
哪怕是站了比他高两个阶梯,他也是气势不屈于人下的情景。
这原本还算是宽的楼道,因他一站,便总觉得狭窄了些。
燕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将傅明华手握得更紧:“不需要人服侍。”
他意有所指,傅明华却是根本没品出他话中的意思,燕追就道:“杨玄里的字在那里。”他伸手一指,傅明华转头去看,便也顾不得他身旁有没有人侍候的事了。
少女眉目如画,明明离他极近,却又似离他很远的样子。
他深深看了一眼,又轻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
傅明华要过去看,燕追却站着未动,她走了一步,手在他掌中,受制于人,便再也迈不动脚步了。
说到服侍人,他想起宫中时也是有人侍候的,但他早年心怀大业,见的又是各式各样的美人儿,寻常宫人女官是入不得他眼的。
年长之后又对她生出了那么几分心思,再加上嘉安帝分派给他的任务不少,他自然也没那个意思。
若不是要娶的是傅明华,而是其他随意哪个人,他恐怕也没这个心陪人逛什么岳阳楼的。
燕追一直以为自己清心寡欲,不过就是此次回江洲生了些心思。
“殿下?”
傅明华看他站着没动,回头唤了他一声,他很快跟着上了楼。
杨玄里的字儿原本是题在岳阳楼之上,当时有学子见诗意境不差,字儿又写得相当好,便临摹下来。
直到杨玄里身故扬名之后,才将这东西取出来,而后为了纪念杨玄里,而照字刻印于岳阳楼上。
事实上这字并非杨玄里亲笔所书,不过大概看得出来,写这字儿时,杨玄里已是落魄之时,对时局前途心灰意冷,字带着几分潦草狂态,并不如他早期时的作品,带着朝勃之意。
不过诗倒是好诗。
傅明华看了半天,燕追却一言不发。
“您觉得呢?”
她问了一句,燕追只是看了一眼。
他幼时动笔,摹的是早前王氏后人的书贴,仿过不少名家大儒,直到十来岁后,手腕稍有了些力,才自成了自己书写字体。
杨玄里的诗句名声不小,字也写得不算差,但在燕追眼里,却又算不得什么稀奇。
“从鄯州归来之后,我写几张字贴,元娘可以摹着试试。”他的字儿也算不得差,就是嘉安帝也写得一手好字,不过燕追自然是希望傅明华只摹他的字体。
“好。”她含着笑意应了一声,这样温和顺从,让燕追神色又更温柔了些。
“我不需要其他人侍候。”他又重复了一句。
两人成亲之后,已经有她了,旁的人他也瞧不上,目中无人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是极为贴切的。
傅明华开始不明就里,两人在岳阳楼坐了一阵,品了茶水点心,今日再去君山肯定是太晚了。
这采茶也有采茶的规矩,过了时辰再采也是不美。
中间歇在了驿站中,江陵府的宇文氏派人送来了大批礼物,燕追都一概让人送到了傅明华这里。
本以为明日采茶之行能成,但晚上沐浴之后,外头下人露了个脸,碧青出去了一趟,回来便道:
“娘子,三皇子走了。”
鄯州有急报,他是要连夜离开的。
他走得匆忙,只让人带了句话过来而已:“殿下说将来会再陪您共游江陵。”
傅明华点了点头,江嬷嬷手里匀了香膏替她将一条玉白粉嫩的胳膊轻轻涂匀,嘴里就笑:“殿下是干大事儿的人。”
她懒洋洋应了一声,收拾妥当了才躺下。
第二日又去了君山,虽说燕追已走,但他将一切早就安排妥当的,太守王嵩的夫人亲自作陪,一脸讨好,嘴里连珠妙语,只道新茶制好时,必定要送两斤前往长乐侯府的。
午时便起身回江洲了。
谢殊宴再邀她前往岳阳楼,便少了几分兴致。
她入了谢家族学,与谢家几位小娘子同堂听课,教学的女夫子貌不惊人,但确实是有些才学的,教女红、四艺的都不差,几日下来也是颇有心得的。
早晨谢殊宴是亲自坐了软轿过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