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冯氏的陪嫁中,有三处田庄都在青州,其中沂水两处,蒙阴一处,良田和山林共计两千余亩,另外还有木器作坊、米面作坊、油坊、山货铺子,共计十家,也统一由张长生管理。
陪房除了冯新一家,还有另外五家人,如今有的在田庄上,有的则管着作坊和铺子,唯独三家庄子的大管事张长生却不是陪房。
芬娘道:“我家相公听说我要来京城给五小姐磕头,就把这些年的帐目全都带来了,要给五小姐过目呢。”
玲珑沉默不语,芬娘还以为玲珑对张长生有所保留,便道:“我家相公虽然不是家生子,但为人忠厚,他为了给五小姐看住这份家业,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从不敢怠慢,否则我也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听到芬娘这样说,玲珑才问:“我虽然在江苏,但兄长却在京城,况且这几年他都在泰山书院读书,你们为何不去找他?”
冯新是冯氏的陪房,自是以冯氏马首是瞻。三处田庄由张长生统一管理,这也肯定是冯氏的意思。冯新年纪大了,冯氏看中了张长生,但她还是不放心,便把自己最信任的大丫鬟芬娘嫁了过去。她给了芬娘那么多的嫁妆,就是要让芬娘被张家人高看一眼,有芬娘帮她守着青州府的这些产业,她比什么都放心。
冯家出事了,冯氏也疯了。张长生和芬娘管理的是冯氏的嫁妆,不把这些交给金家也是正常,玲珑年纪小又在老宅,无法接手,但金子烽这几年也在山东。
芬娘摇摇头:“......这三处田庄都是亲家太太私底下给太太做私房的,没在陪嫁的册子上面。金家有钱,也不用太太的银子做贴补,因此山东的这些家业,就连三老爷也不知道。只是每年管事们到京城给太太交帐。三老爷只知道太太名下有田有地,却也只知道京城附近的那几处。却不知道山东也有。
起先太太怜惜表小姐。就是宋姨娘,还私下里和我说过,想拿出一处庄子过到表小姐名下,免得她手头拮据。后来老爵爷故去了。两位舅爷又在边关。太太忙着安慰亲家夫人。就把这事给放下了。再后来太太那时又怀着五爷,精神不济,偏偏三老爷还委屈了太太。太太就对我说。让我不要挑剔张长生是乡下汉子,还说她问过冯新,张长生是个可靠的,让我趁着她还有能力时嫁过去,帮着张长生给她经营山东的三处田庄。”
芬娘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玲珑亲手给她倒了杯茶,她抹抹眼泪,连忙起身施礼道谢,玲珑微笑:“你这些年为我娘操持,这杯茶我理应敬你。”
芬娘含着眼泪看着玲珑:“太太若是知道小姐这么懂事,她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玲珑便问:“你去山东后还回来过?”
芬娘点头:“那年我家相公又要来京城交帐,我也想来看看太太,我们夫妻俩欢欢喜喜从山东来了京城,一到京城,我们歇都没歇就去了西府。到了门口我就觉得不对,那门子都换了,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我就留了心眼,反正那门子也不认识我,我索性就说是王喜媳妇的远房亲戚,来给王喜媳妇送些家乡的土仪。
那门子转身进去,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说是这府里就没有这么个人。不知小姐还记得吗?王喜媳妇也是太太的陪房,就是容园的管事婆子,她怎么会没有呢。过后我就让相公到外面打听,他花了十两银子,才打听出来,原来太太疯了,五爷也死了,小姐您也给送到老宅去了,这府里如今是宋姨娘主持中馈,以前太太身边的人全都给打发了。我一听就知道这事不对劲,在京城想了很多办法,可都没能见到太太,没有办法,只能和相公回了山东,见到我家干老爷子,把这事一说,干老爷子二话没说,就亲自带了人又来到京城。
一个月以后,他们回来,五家陪房的人连同我和我相公,都在庄子里等着他。干老爷子一进门就哭起来了,我们这才知道不但太太疯了,冯家也出事了,两个舅爷死得不明不白,京城里说什么的都有,亲家夫人急火攻心,没过几日便咽气了,两位舅太太担心朝廷降罪,亲家夫人头七刚过,她们便变卖了京城的家业,带着孩子下落不明。”
芬娘口中的干老爷子,就是张长生的干爹冯新,他们家是冯氏的陪房,他早已儿孙绕膝,在几家陪房中甚有声望。他担心有人会趁着东家出事生出邪念,便把几家陪房的人全都叫过来一起商量,将三处庄子的帐目合并到一处,先是由他管理,后来又交给了张长生。
“我嫁给相公之前,太太对我说过,京城周边的田庄、铺子,日后都是三爷的,三爷是嫡长子,小三房的家业也是他拿的最多;山东这边的,反正金家也缺这些,她就学亲家夫人,日后私下里贴补给女儿,若是多生几个闺女,就给她们分了,若是只有五小姐您一个,那就都是您的。
就是有了太太的这番话,我和干老爷子、我家相公商量着,不论金家如何,若是太太能好起来最好,若是真的好不起来,我们就等着五小姐长大成人时,就来找五小姐。上个月那个姓李的小哥到沂水找我,我和相公高兴得整晚都没睡,我们等了快十年了,终于能见到五小姐,知道太太的消息了。更难得的是五小姐还能记得我,这辈子能再来京城,看一眼太太,看一眼五小姐,我就是死了也愿意。”
玲珑好半天都没有出声,她也是那日路过竹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