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半晌后,他如释重负的点头,握紧了凤瑶的手,“上次之事,便是我最后一次瞒你。日后行事,我自会与你相商,不求你能助我,只望你莫再误会于我。”
凤瑶目光稍稍紧了半许,并未言话。
一时,周遭气氛也莫名沉寂,则是半晌后,颜墨白已敛却了面上的认真之色,悠然随意的朝凤瑶笑,“这些日子以来,我让飞鹰为凤瑶送礼无数,信笺也多,奈何凤瑶多番不回,倒也着实令人神伤得紧。”
“神伤么?摄政王敢在曲江之边对本宫生事,自然也该猜到所有后果。当初在曲江之边,本宫强忍怒火未曾动手杀你便是仁义,难不成你竟还奢
求本宫会对你回信回礼?”
仅是片刻,凤瑶便平寂无波的回了话,脱口之言分毫不让,全然将他的话抵了回去。
奈何颜墨白面色并无太大变化,那张俊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润柔和,“世人皆道打是亲责是爱,若非爱得深沉,凤瑶又岂会对我震怒?当日曲江之边,便是你当真对我动手,我自然心生宽慰,甚至也是不会避的,我颜墨白历来风雅,不打女人,更何况,面前之人还是你,我自不会有半分抵触。”
这话倒是拐着弯儿的诉情,但这番话若从旁人口中说出,倒并无怪异,但从这颜墨白嘴里如此从容自若的说出,则着实是变了味。
只因,这厮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深沉腹黑之人,常日言道之言自也该是温润之中透着令人难以揣度的深意,又或是算计重重,而今他那张嘴却道出了这些略微风月神情的话,自也是突兀怪异了些。
凤瑶眼角一挑,并未立即言话。
待得沉默片刻,才低沉无波的问:“这些话,何人教你说的?”
印象之中,‘打是亲责是爱’这等字眼,如这厮的品性怎说得出来。
待得嗓音一落,她便再度按捺心神的抬眸凝他,他则懒散斜靠在榻,安然自若,面色幽长然笑,则是片刻后,慢腾腾的回道:“近些日子与将士们呆得久了,某些话自然也学了不少。”
这话入耳,凤瑶自然是不信的。
军营之中的男儿虽是血气方刚,不免有略微艳俗之人,但颜墨白气场太过强大,何人敢在颜墨白面前言道这些略微风月深情的话来?
思绪翻转,凤瑶沉默片刻,便稍稍按捺心神,无心再就此多言,仅是转眸凝向帐中一角的暖炉,低沉无波的道:“你可小憩过了?”
“不曾。”
凤瑶眉头微皱,“既是如此,那你便上榻去休息吧。”
“你呢?”不待凤瑶的话全然落下,他便平缓自若的接道。
“此番过来,本是想问你与容倾之事,而今既是你还未休息,本宫便换个时间再问。此际,大旭暗卫已落住在大周营地里,本宫此际,自然得过去看看。”
仅是片刻,凤瑶便平寂无波的回了话。
却是这话一出,颜墨白便缓道:“大旭暗卫入得大周营地,你自是不必担忧什么。此番天色已晚,外面也风大,你又舟车劳顿,也该是先好生休息一番了。”
说着,分毫不待凤瑶反应,话锋一转,“你且去榻上睡吧,我在这软塌上稍稍靠会儿便是。待得天色全然暗下,我便得出去见大周副将们。”
凤瑶眉头再度一皱,转眸过来,深眼凝他。
他则静静的回望于她,面色淡定自若,却也颇有几分对峙僵持之意,似是凤瑶不上榻休息,他也不打算合眼小憩一般。
凤瑶沉默片刻,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起了身,缓步至不远处的榻上休息了。
她并未与颜墨白客气什么,莫名之中,心底不愿客气,只是待得身子钻入被褥时,一道道浅浅的墨香才再度盈入鼻来,瞬时之间,脑海才再度有些恍然。
遥记往日与颜墨白肢体相触时,这股浅浅的墨香便一直萦绕在鼻,印刻在心,而今再兜兜转转的相遇相解,难道这些,便是当真所谓的缘分?
思绪翻涌,略微浮荡。
待沉默半晌后,她才稍稍回神过来,下意识朝那软塌望去,则见颜墨白早已斜靠在榻,双目而闭,似是睡了过去。
凤瑶凝他片刻,静静的望着,目光逐一将他的面容细致打量,待得许久后,身子着实乏了累了,困意来袭,才稍稍合眼,却不料片刻之际,自己便彻底的睡了过去。
大抵是一路行来,风餐露宿,车马颠簸,是以便是此际入了梦,也觉满身都在摇晃颠簸,甚至还在紧着身子冒着严寒凛冽的风疾驰赶路。
而待睡梦退却,终于从梦里醒来时,视线清明,则见帐内不知何时点了一盏灯,灯火细微摇曳,与角落里暖炉中肆意摇晃的火苗子略微映衬,使得周遭沉寂幽密,暗淡尽显。
且那软塌上,早已无人,空空如也,便是周遭之处,也是空荡寂寥,毫无颜墨白身影。
那厮果然是出去了。
凤瑶神色微动,心里有数,随即稍稍起身下榻,缓步往前,而待微微撩开帘子时,陡然有冷风迎面而来,吹得她头发掀然而乱,整个人也抑制不住的打了寒颤。
“长公主此际可要用夜膳了?”正这时,一道刚毅的嗓音极是干脆的响起。
那嗓音毫无温度,且还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煞气,且也正是因为这等煞气,入得耳里,才也是熟悉刻骨。
凤瑶稍稍循声抬眸,入目的,果然是伏鬼那张刀疤横亘的脸。
他正面无表情,整个人兀自静立在光影里,那双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