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之在离忧大殿的匾额下伫立,望着那离忧殿三个鎏金色的大字,蓦的一颤,心似狂潮。
时间倒溯,五年之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心中带着忐忑和不安,踏进这恢弘而又庄严的大殿之中,等待他的,是他未卜的前途;前些天,也是这大殿,见证了那场英勇无畏的殊死搏斗,那一次,林逸之热血杀伐,以自己的身体甘受大乘修者三掌,何等壮烈不屈;这些事情历历在目,或多或少都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
五年前,他在这里,从此离忧修真岁月,一场大梦。前些日子,他在这里身负重伤,却也暂时的洗脱了自己杀人的嫌疑,更获得不少的赞誉。
这是离忧大殿带给他的荣。
然而相反的,五年前,试炼堂考核后,在这大殿之上,他第一次听到了关于他资质的评价,那庸才二字至今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也是在这里,他遭到人们的指责和怀疑,差一差认定自己是杀了那个该死的欧阳越的凶手,几乎当场命丧。
就如生生不息的轮回,他每次出现在这个大殿之上,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轻轻的转动,那吱吱呀呀的声音之中,带给他的是荣耀,亦或是耻辱。
这离忧大殿,承载了多少离忧教的风风雨雨,林逸之不甚清楚。然而却有一点,这离忧殿也同样承载了林逸之身上的沉沉浮浮。
如今这次呢?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离忧大殿无声无息,伫立在那里,最高处那浓重渺渺的云气,似乎映衬了林逸之未卜的前途。
或许,是生是死,是留下还是离去。今日在这大殿之上,便有分晓了罢。
陆汐月感受到了林逸之的心潮起伏,并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紧了紧挽在他胳膊上的手。
林逸之若有所觉,转头朝着她轻轻一笑道:“走吧,我们进去。”说罢,在陆汐月的搀扶下,低头跨过高大的门槛,来到了大殿之中。
林逸之甫一进入这离忧大殿,便感觉到了这大殿之中气氛的微妙。大殿之内,已然有五脉首座和弟子到了,首座们坐在首座之位上,身后站着各脉的首席弟子。
然而,这些人的眼光皆跟随着陆无羁这行人的脚步缓缓划过,直到最后,全部停落在林逸之的身上,再不散去。
林逸之也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颇有些拘谨,将头埋的更低了,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殿中之人。
离忧九脉,加上此时已然来到的陆无羁,已然到场了六脉。尘忧峰首座一心道人,脸上依旧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似乎这殿中的气氛与他无关,朝着众人微微笑着,一副恬淡的表情,他的身后站着两人,一个自是尘忧峰首席大弟子赵世楠,另一个竟是陆云。
赵世楠,林逸之只是有些印象,两个人没有什么过节,想必一会儿难免会有一番唇枪舌战,这赵世楠估计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想罢,林逸之冲着赵世楠点了点头。
赵世楠也出于礼貌,轻轻点头回应,然后目不斜视,脸上如同自家师尊一般的平静。只是陆云看到林逸之后眼神之中多了几分亲切和担忧,看着他似乎话到嘴边,又无法说出来。
林逸之冲他笑笑,眼神柔和。五年之前,便是他领自己进入这离忧山中,还打算求自己的师尊让林逸之入他们一脉,最后虽未达成,这陆云可以说却是林逸之在这离忧教中第一个有着一定交情的人了。
陆无羁从尘忧峰座前穿过,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接下来便是嗔忧峰、恨忧峰座下。
林逸之刚走到附近,便感觉到了完全不同的气氛,虽说方才尘忧峰一心那里的态度也不见亲切多少,除了陆云,一心道长和赵世楠皆不过是礼节性的礼仪,可是这两人身上的气度,脸上的神情,还有他们身后立着的两个首徒胡峰和王冽,皆颇不友善。
天嗔双眼微闭,依旧是满头的红发,根根叉叉的竖着,那脸上掩饰不住的怒气,双眉紧皱。尤其是看到林逸之之后,怪眼一翻,射出两道似火一般的眼芒,鼻翼之中轻轻的哼了一声。
旁边一头白发的天逸道长,相对缓和一些,然而却带着些许讥讽的笑意看了一眼林逸之,一脸的蔑视,然后又转头看了看陆无羁,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身后的胡峰和王冽,也皆是皮笑肉不笑,一副今日你死定了的表情,鄙夷的盯着林逸之。
陆汐月心中一恼,刚想发怒,却被林逸之暗中拉了一下挽在他胳膊上的手,这才强自压下怒气,狠狠的等着这群人。
天嗔是个暴脾气,看得他们走过来,忽的冷笑了几声,声音之中带着极度的不屑冲天逸似聊天一般道:“师兄,当年听说有人护犊子的很啊,也不知今日,他这名声是不是会坐得更实了呢?”
天逸和他就如一唱一和,哈哈一笑道:“师弟,你怎么忒也的分不清形势呢,那人怎会如此不识时务呢,当年他便最后时刻选择了明哲保身,今日我看那,与当年差不了哪去。”
说罢,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陆无羁闻听此言,倒也不恼,忽的转头对着曾锐金道:“徒儿,为师昨日打的那两只野貉,我想了多时,还是蒸了的好吃!”
曾锐金心中好笑,这师尊昨日只顾着生气了,哪里打什么貉了?
但他哪能听不出这里面的玄机,勉强忍着笑回道:“是师尊,待会儿回我们莫忧峰,我便吩咐下去,蒸个一只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