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思崖。
离忧三十六景——幻思崖。崖高近千丈,陡峭无比,仿佛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惹了天神动怒,将这山自上而下,一刀劈断。如今只剩下半扇山体自上而下将这天地星辰撑起,山的另一面,光滑无比,没有一块突起之处,真的就如一刀被削平了一般。而峰顶却终年皑皑积雪,从不消融,是除了离忧剑阁之外最冷的地方。
林逸之如今就站在这仿佛被刀生生劈掉了一半,造成的无比光滑的山崖之处,抬头极目看去。
不偏不倚,就在那万丈光滑的悬崖正中央,不知是何人似乎用红色的朱砂,刷刷点点的写了一首诗:
“脚踏沧桑默,手揽星月愁。
劈山豪气在,扬雪满刀头。”
那字迹古朴苍劲,一笔一划,仿佛都带着无可比拟的泼天气势,那朱砂的红色似乎是隔了许多年头,看得出来饱经风雨的沧桑印记,然而那红色却依旧如新写上的那般醒目,似乎从来都不曾褪色。
林逸之暗自读着那四句诗,只觉那杀伐豪气,打破了万年沧桑的阻断,势不可挡的扑面而来。蓦然之间,他仿佛觉得这四句诗中的“踏”、“揽”、“劈”、“扬”四个字就如活了一般,那一笔一划之间,似乎有人将这四个动作生生的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印了上去。
好大的手笔和气魄!这断崖没有既没有石头突起,用来落脚,又没有树木植被用来借力。可作诗之人却能在万丈悬崖正中,挥毫写下如此苍劲有力的诗字。
何等雄壮,何等豪烈,何等洒脱!
林逸之断定,这作诗之人定然不凡,若没有那等胸怀,怕是不可能做的如此诗句的!蓦然之间,他似乎看到一人御风而来,往来在这顶天立地的山峦之间,蓦的挥刀而出,轰隆一声,一刀开山。而那山顶终年的白雪被这一刀砍来,忽的激荡四起。点点雪片与那闪烁的刀影纷纷扬扬,弥久不散。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和气魄?林逸之暗暗的想着,恐怕也只有离忧教创教祖师离忧子才可做得到吧。
林逸之抬头看了看这幻思崖的高度,真真是一眼望不到顶峰,极目之处,只看到最远那里,在深黑的天空下,雾气缭绕,山体完全没入那片雾气之中了。
果然是很高啊!还有许多路要走啊,端木凝阙一个人竟然在这里,是否会孤单,那山顶处,到处都是白雪,她可冷么?
想到此处,林逸之蓦的一低头,加快了脚步。
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林逸之始终不曾停歇。随着高度的不断上升,林逸之只感觉的耳边冷风呼啸,四周黑暗翻涌。
他却没有心思多管,只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啪——”的一声打着。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林逸之前方一尺见方的地域。林逸之抬头抹了一把汗水,望了望前方的山路,已然是看不到终点。
埋头赶路,再也顾不得别的。
黑色凄迷,那茫茫的山上,似乎连月亮都被遮住了光亮,更是漆黑一片。只是,在那山中,隐隐约约的似乎看到一点极其细微的火光,在这冷风暗夜之中,伴随着山势缓缓的向上移动着,再移动着。
那是林逸之存在的唯一凭证。
那光亮虽小,却照亮了那个少年满是汗水的脸庞,那个脸庞之上写满了清澈的坚毅和执着。
他就那般,举着这点星光,黑衣摆动,独自面对着这翻滚的黑夜和寂寥。
暗夜,残火,冷风,孤人……
风似乎更大了,林逸之的衣衫被风吹起,将他的眼睛都遮挡住了。他不得不将长长的衣衫在腰里掖了掖,然后一个不再耽搁,举着那微不足道的火光,艰难的朝着幻思崖的山顶走去。
忽的,感觉脸庞有冰凉划过。林逸之忙将这火折子朝着四周挥动了几下,这才发觉,不知何时,黑夜之中已然下起了雪。
雪花纷扬,无声无息。山路和这周围,不知何时早已换成了无尽的白色。
看来是离那山顶越来越近了。林逸之再次弯腰,一步一步的朝着山顶而去。
正走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吹来,林逸之还没来得及紧紧衣衫,那手中原本就已然微弱到几乎要忽略存在的光芒,刹那之间被冷风吹灭。四周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索性,林逸之也不去管了,就在这黑暗里,一刻不停的向上走着。
黑暗之中,再没有一丝的亮光。黑夜,吞噬了一切,更吞噬了这个清瘦的身影。
也不知在黑暗之中行走了多久,林逸之忽然觉的眼前似乎有红色的光晕闪动。他紧走几步,抬头看去。
果真不是错觉,在前方的数十丈之远,雪浪翻滚处,掩映出一排在风雪之中摇曳的红灯笼,红光晕染,虽然雪势愈大,但那红灯笼中的光芒,却带给林逸之一种久违的暖意。
林逸之脚下加紧,不多时,已然来在这红灯之下。
红灯的远处,有一间低低的茅屋,茅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似乎也有灯光闪烁。
大雪无声,积雪将那茅屋的屋檐都压的有些承受不住了。
林逸之看到茅屋的灯光之时,心中便是一颤。
那灯光可是端木凝阙所点的不成么?这两日两夜,便是她孤身一人,被幽闭在这残破的茅屋之中,独自面对纷纷扬扬的大雪?
端木……
林逸之心神激荡,一步一步的朝着那茅屋走去。然而不过刚踏出几步,“吱呀——”一声轻响,那茅屋缓缓的被人推开。
一